看过不少拍摄巴丹吉林沙漠的精彩照片，夕阳沙山脊上的一排骆驼，风刀雕琢下的大漠纹理，一直拨弄着我的心弦，却没有找到机缘前往。

疫情管控稍稍放开一点的时候，终于有了机会去一个地方放飞压抑了大半年的身心，似飞鸟奔向了那块沙漠。

北京到那儿其实不远，如果开车十几个小时也就到了，只是疫情之下不敢闲逛，不定在哪儿就扣下走不了，所以坐飞机直奔主题是最佳方案。

北京飞金昌整两个小时，金昌属甘肃，与阿拉善右旗比邻，紧挨着。下飞机核酸后出机场，坐上出租车两个小时到巴丹吉林镇，中间少不了又一次内蒙古的核酸。到下榻的宾馆天已经暗下来，入住休息算是一天行程。

第二天再做核酸后，由镇上换乘越野车就进入巴丹吉林沙漠了。

巴丹吉林沙漠位于内蒙古阿拉善右旗，应该是阿拉善沙漠的主体，与腾格里沙漠等挨着，我国第二大的沙漠。排位第一的塔什拉玛干沙漠在新疆，前几年为拍胡杨也曾去过。

不远处就是通往蒙古国的口岸，著名的出土文物居延汉简也于附近，说明历史上曾经是重要通道。

尽管走过的沙漠不算多，也能数出几个，包括纳米比亚的红沙漠、蒙古的沙漠，总觉得沙漠很不可思议。不知道这些细细的、碎碎的，彼此又不能够粘连在一起的沙粒，是如何形成一个大荒漠的。个人臆测或者与大海有关，莫不是海水的作用下才具备了分裂的条件，它们的前世或者是不够坚定的石头。

一、沙海行舟

巴丹吉林沙漠行车是一种特殊的考验。这里没有其他沙漠的那种平坦，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沙山和崎岖不平的沙丘，一望无尽，大大小小的沙山沙窝，构成基本地貌。

当地的旅游资料介绍，因有1617米高的沙山，故有“沙漠珠峰”之称。而给我的感觉，以其四万多平方公里的广阔，称之为“沙漠喜马拉雅”可能也不会离谱。

在巴丹吉林沙漠行车的感觉只有过山车可与之比拟，不同是过山车只有五分钟，这里一旦进入就了无止境。坐在车里和坐船在大海的感觉没有什么两样，这种感觉徜若放在海上，至少也得七级浪以上的水平，而绝非是风平浪静的海湾。如此，晕车就很正常，不晕车的也不能低头玩手机，在不时冲高后马上又跌落的起伏里，除了惊呼和心跳，还要紧紧地拉住车上的把手，紧防撞到车里什么地方。

站在稍高一点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连成一片的沙地丘陵，就是一个凝结住的大海，虽然波浪滔滔，却是整整齐齐一动不动的雕塑。

这样的自然条件，是户外越野的天堂，一般游客较少惠顾。有不知深浅的，一辆车子自己只身开进来，结果生生把车架在沙山的脊梁上，四个轱辘在沙子上空转，就是不动。我们的司机是个老师傅，在沙漠开了十几年的车，他说这里年年玩越野的都有死伤。

巴丹吉林沙漠的沙山很多坡度在45度以上，上的时候不猛冲上不去，下的时候极为陡峭，很多时候两边沙地硬度不一，车子就严重侧斜。就这样，也成就了具优美光影曲线的沙漠地形，吸引了不知多少摄影爱好者前来。

就在我疑惑沙子是怎么堆积成山的时候，骤起的风推着沙子毫不犹豫地从山下冲向山顶，实实在在地告诉我造山过程。“大风起兮沙飞扬”，风越刮越大，除了迷住眼睛打在脸上还生疼，照相设备一时间沾满沙子，更加令我肉疼不已。

二、沙漠之眼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降水量极少的干旱地带，进去以后才知道，里面有大大小小一百多个“海子”。其中最大的应该是巴丹湖，此地也成为游客中心。不知道这些海子形成的机制，或者沙漠的地下真有流动的水源。

有水就会有生命，同样没有想到的是，在海子里及其周边，竟有不少水禽林鸟，它们栖息其中悠然自得，十分诱人，也为荒漠增添了不少活力。后悔没有带上“大炮”长焦，不然就会为这些精灵留下更多靓影。

估计海子里的水含有不同程度的盐和碱，在不同光线下折射出不同颜色，加上蓝天白云的变换，像沙漠里的万花筒，变幻出无限的美丽图案。特别是一些海子里长有独特的微生物，湖面呈现出红紫的色彩，让漫漫无际的黄沙中，多了许多靓丽的沙漠之眼，让这片沙漠显出了与众不同，也平添了不少吸引人的魅力。

海子让沙漠少了一份苍凉，多了一份柔情。

三、仰观天象

这次出行，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沙漠银河夜拍课题。

这天傍晚天公作美，本来有点阴郁的云层队伍全都解散，仅留下低层空间有几个片片做画面陪衬。

架好相机，对好焦距，调好参数，延时片拍摄就开始了。由日落拍到星河渐起，到月出月升，到星辰渐落，到东方既白，到晨光普照，整整一个夜晚。

，时长

00:30

指导老师王永辉这套由日落到日出的延时，是他多年摸索出来的独家秘笈，可比武林的“九阳真经”，不是很好掌握，结果却十分惊艳。把坚持十几个小时的斗转星移拍摄下来，再浓缩成为几十秒钟的视频，观之会产生不同的感觉，或者能够顿悟世间逝去与不逝的种种。自己被这段片子感动的是，透过它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我胡思乱想的十几个小时中，时光是如何流逝。

八月，银河已经变成一道竖起来的河流，没有了漂亮的拱桥形态，却更像九天泄落的瀑布，挂在东南方的天幕上。

夜深，疲惫的我躺在沙子上，仰望着深邃的星空，没有城市里的光害，能够看到的星星好多好多，远比我想象的还多很多。它们密密麻麻地嵌在黑色的幕布上，不断对我眨眼，似乎要传递什么信息。

仔细盯着看，黄道面上的土星显得格外明亮，天顶上不断有快速划过的流星，还有移动着但并不快的星星，那一定是卫星了，只是没有找到马斯克的那串“星链”。随着科技的发展，头顶的这片天空，也成了激烈竞争的领域。

随着时间推移，竖银河慢慢向西并向天顶方向移动，由西南向北在穹顶展开，跨度差不多接近180度，更像一条高速公路横梗在我们的上方，此景广角镜头已经收不进来了。

据说，仅银河系就有4000亿恒星，也就是4000亿个太阳，更别说行星的数量，恐怕比此刻身子底下的沙子还多。面对浩瀚无垠的宇宙，不由得感叹生命的渺小，时光的短暂。在宇宙138亿年、地球45亿年的存在中，一个个体生命的时间再长，也只是瞬间。每个生命就是一闪而过的流星，而我们在这短短的流星时段里能够做什么呢。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再追问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保安三问了，似乎只需关心当下。

经过几天的拍摄，越野车再次开到公路上的时候，我错愕了：路，居然会有这么平坦！

把漫漫黄沙甩到身后时，我寄希望于相机里捕获影像，希望有几张片子能够呈现出置身其间的那种感觉。

背包里、鞋子里、衣服里装了很多沙子，是老歌《哭沙》那一句：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沙给我……

佛陀喜欢用恒河沙做数量的比喻，故有“恒河沙数”一词，我曾用脚踩过恒河的沙子，感觉如今脚下的并不会比恒河沙少。

大漠拾沙，最多拾到了几粒而已，就是这样啦。

2022年9月7日，上海飞北京途中完成

附：沙漠中的鸟

家居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