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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都在唱歌跳舞:唐明生先生近期国画一窥

       人物名片:唐明生,1951年出生于湖南省宁乡。笔名卜已,曾用笔名宁香仁,庚考,唐人等。1978年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湖南分会,现为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广州美术家协会理事,广州市增城区文联美术创作员,广州画院特聘画家。

       长沙难得的冬日暖阳下,唐明生一身旧夹克、一顶旧檐帽、一副旧模样出现在长沙山水画家“非常漾范”雅集上。他观点新颖、出语奇峭、口若悬河犹如往常,尽管台下掌声不断,但为维护其他嘉宾的话语权,主持人不得不狠心刹车。若非如此,估计这整个讲台,就会是他一个人的张灯结彩。

       唐公明生者,年幼为宁乡地域“神童”,七岁时骑父亲肩上作宣传画,涂遍乡下白墙;少壮为湖湘画界“黑马”,与同是宁乡籍画家的欧阳笃材等并蒂齐芳,曾以《丰收》《云起青溪头》等独具个性的作品夺得全国银奖铜奖;而今成南粤艺坛“另类”,无门无派无职称,却国画、油画、版画、书法、连环画样样皆精。这位从湖南捯饬到广东,在笔墨色彩里翻腾了五六十年的资深画家,对传统与现代、国画与西画、人生与艺术,进行了太多探索,积累了太多话题。这一切,在他近期国画作品里如同猛然揭开坛盖的陈年老酒,芳香四溢,颠倒众生。

       观唐公近作,全在一“活”字。在他笔下,万物都是活灵活泛、活脱脱、活生生唱歌跳舞的酒神。


 唐明生作品


       唐公之“活”,“活”在取材千奇百艳。长期以来,他自由出入于体制内外,常年混迹于各种圈子,没有一刻不是沉浸在最市井、最基层的人间烟火中,惯以小民自居,所以从来没有一般艺术家所虑的“深入生活”之困,不需装模作样地背着画架四处转悠,而胸中自有万千意象。表现在画作题材上,唐公没有通常为人所称许的“专一”“专攻”,而是杂花匝地,万紫千红,既有历史人物,更有现实场景,花鸟鱼虫、山水田园、男女老少,尽纳笔端,点石成玉。生活是一座富矿,成就了他特有的丰盈与壮阔。唐公出生并成长于湖南宁乡一偏僻山村,从小放牛割草打猪菜,与家禽牲畜一起摸爬滚打,也没少干翻墙上篱打群架的勾当,对各色人种、各类动物知根知底,知情知性,乃至而今居城日久,反而与乡野、与故土日觉亲近、历历在心。由于有这庞大的“亲友团”作为后援,唐公作画,往往一蹴而就,鸡牛猪狗,蛙雀蜂蚁,大凡乡间活物,无不随手拈来,任意排列组合,尽皆无漏无碍。

       唐公之“活”,“活”在形象千娇百媚。他一向自诩老顽童,始终自带喜感,走路说话,都没个正形。倘若喜欢某人某事,必先一顿臭扁,所谓“丑话说在前面”,忽然化严肃为嘻哈,讲一番乖巧话,给你一颗糖吃。这种逗你玩一般的频道转换,足以让无限聪明的人变得瞬间懵懂。好玩的人画出画来,当然也是一片生机盎然、好玩有味的气象。表现在每幅画上,都是鲜明夸张的景物、生动多趣的场面、意味深长的情节,让人忍俊不禁,而又思之再三。比如画和尚坐禅入定,却在头顶上还画个吊绳子玩的老鼠。又如《看样子有得玩》撷取两乡下孩子随意找个僻地、摆个台子打乒乓球的场面,看那脱下衣服、甩开膀子、一抽一接的滑稽样范,观者无不喷然发笑且怦然心动。就算在《出关》那种历史题材中,不仅老子仙风道骨,胯下青牛也是仙态拔傲,像刚在烂泥里滚腾一番,而后百般清爽、悠然自得的样子。照道理,山水画一般也就聚焦山之雄奇、水之灵动。而唐公却在山下安置小屋三间,老人一对,相偎相依如黄昏有恋,众鸟飞翔如儿孙绕膝,名曰《天地之德》。连书画家极少涉笔的乌龟甲鱼,在唐公笔下也能摹写出情态,分得清公母,呈现出让人拍案称奇的“惊艳”。

       唐公之“活”,“活”在技法千随百顺。对于近现代以来中国画的演进,他有很多让人需要脑筋急转弯的奇谈,大抵是对学洋不诚、习洋不全、食洋不化的遗憾。而对在国画、油画、版画、连环画等领域均有建树的唐公而言,当下已不再纠结于国画与西画,传统与现代,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杂取各法,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顺手怎么画”。正如明朝著名书画家董其昌所云:“画之道,所谓宇宙在乎手中。眼前无非生机,故其人往往多寿。至如刻画细谨,为造物役者,乃能损寿。盖无生机也。”观唐公之画,既有下笔奔放、造型夸扩的大写意,亦有细处工整、晕勒精巧的小清新,更有粗狂朴实、色彩艳丽的民间风,既注重意象、气韵、风神,又体现明暗、色彩、空间,既有浓烈、重辣,更有灵变、飘逸,笔端万物尽皆贯穿精神、体现人格,再加上唐氏特有的诙谐风趣、钩藤奇峭的调侃式题字,具体性、现实性与抽象性、现代性 交汇融合,大有万物都在节庆里的欢快气氛,从而形成了“生机”喷涌、意趣盎然的鲜明风格。所以在唐公笔下,万物都是“欢喜”的。这欢喜里,有温暖与明亮的主调,也有沉思与反讽的机锋。

       日常里,来自底层、曾经愤青的唐明生,而今除偶尔在某论坛或熟人圈放纵一下嘴巴,更多地则习惯于安静自乐,回归纯真。他喜欢看从窗口飞进来的灰蝴蝶,从豆壳里探出头来的虫子,喜欢一个人喝点寡酒,不需一粒花生米,或偶尔吐出一句:月明何所见,处处生波澜。这样子,多半是被乡思牵动了肚肠。


▲唐明生作品


来源:宁视界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