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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庄,那段波澜壮阔的神奇故事!


金马庄,那段波澜壮阔的神奇故事!

作者:马一鸣

1948年仲夏,桃杏垂头、杨柳成荫。当孩子们在花丛中追捕蝴蝶的时候,当年轻的情侣隔河眉目传情的时候,从南方浩浩荡荡来了一支国民党部队。部队进入马庄村,挨家挨户要粮食,不给便抢。村里有个中年妇女刘邢氏,正在做饭,一群歪戴帽子的士兵破门而入,叽叽歪歪要粮食。

这刘邢氏可不是等闲之辈,爷爷、父亲和公爹都曾是义和团的教练,刘邢氏力大无比、武艺超群。义和团失败后,马庄仍然还有隐居起来的义和团后代,刘邢氏就是其中一个。这是外国势力非常惧怕的一支队伍,在日本鬼子时代,山区的马子抢遍了周围的村子,就是不敢进马庄,然而马庄的刘员外(后来叫地主),家有良田两千顷,非常富有。马子们垂涎三尺却不敢侧目。后来,马子们的队伍越来越大,枪支越来越多,于是,他们开始觊觎上了刘员外。某一天,他们悄悄地进入了马庄,大约有二三百人,闯进刘员外家里把刘员外绑架抬走。此事迅速传遍了村子,几十个隐居的义和团年轻人立即组织起来,拿起长矛大刀追出了村外。年轻的刘邢氏在家听到了消息,从屋子里推出了家藏的山地炮。一个女人推着几百斤重的小炮像飞的一样向前冲杀,愣是追出五六里路开外,刘邢氏打了几炮,马子们回枪射击,子弹全部落空。村民们冲进马子队伍,展开了肉搏战。刘邢氏放下小炮,从马子的手里夺过一口大刀(这口刀足有四五斤重,今天还有),奋力拼杀,二百多名马子竟然没打过几十个村民,马子死伤一片,放下刘员外仓皇逃命。马庄村民竟无一人受伤!

这么厉害的一个妇女,今天竟然有人敢闯进家里要粮食!

刘邢氏尊重他们是国家的军队,对他们非常客气。正当她准备给大家让座的时候。为首的士兵歪着脑袋要粮食。刘邢氏仔细看了一眼这位“长官”,惊喜地叫到:“外甥,你怎么来了?这几年在外混得怎么样?”

“嗯,混得还不错,我现在是营长了。”

“那好那好!外甥到底还是有了出息。”

“少废话,别外甥长外甥短的,快把粮食都拿出来。”外甥毫不客气地说。

兴高采烈的刘邢氏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她一下子想起了过去那些心酸事。

这个外甥名叫刘祥台,抗日时期,刘祥台拉起了一支队伍,挑起了“抗日”大旗,当时的境遇和《沙家浜》里面的胡传魁没什么两样:“那时候老子的队伍才开张,一共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这就是一支游击队伍。刘祥台经常被日本鬼子追得东躲西藏,时不时就跑到姨妈刘邢氏家中避难。有一次,他对刘邢氏的丈夫说:“姨父,你这么穷,我给你找个挣钱的路子吧。我拉游击打日本鬼子,你呢,天天煮上一锅羊肉,我给你包圆了,钱,咱不缺你的。”姨父听了特高兴,第二天就开始“磨刀霍霍向猪羊”,姨妈刘邢氏拾柴烧锅,村上的人都围着看。但是,一锅羊肉从清早煮到了晚上也没煮熟,切开后羊肉依然流血。刘祥台着急了,但是着急也没办法。他的姨父更着急,抡起洋镐去劈木头,一下子劈在了小腿骨上,没几天,刘邢氏相依为命的老伴得了破伤风就去世了!刘邢氏带着十三岁的儿子艰难度日,由于丈夫是因为煮羊肉死的,她就给还没有名字的儿子起了个名字,叫“羊蛋”。

一年后,刘祥台感觉人马枪支太少了,于是就带人找到了他的姨妈刘邢氏,开口就要两杆枪。刘邢氏丈夫死了一周年,孤儿寡母无衣无食,哪有钱买枪啊!可是刘祥台骑在马上趾高气扬,高声说:“没枪不行,三天内必须交上。”说完扬长而去。刘邢氏虽然性格刚烈,却考虑到,一方面那是自己的亲外甥,另一方面这个亲外甥能抗日,难能可贵。于是就到处借钱给他买了两支枪。刘祥台带了几个人来收枪的时候,一个士兵发现磨盘地下腌了一坛子鲜鸡蛋,立即抱了出来。刘邢氏苦苦哀求:“外甥,给我留下吧,你姨弟发热了,家里没么吃,就这点鸡蛋了,外甥,留下吧!”刘祥台看着天,说:“拿走。”

到了晚上,刘祥台派人送来几片退烧药,当天夜里,他的姨弟就好了。姨妈刘邢氏心生感念!没想到,第二天刘祥台带着人马又来了,先问了姨弟的病情,然后说自己的队伍需要扩充,要带姨弟去抗日。这下刘邢氏哪里受得了?她苦苦哀求,但是,这次刘祥台的态度和上两次完全不一样了,他态度和蔼、耐心劝说姨妈,表现出十分关心姨妈和姨弟的样子。刘邢氏禁不住外甥的几句好话,点头答应了。当儿子进入队伍时,他发现自己才十四岁的儿子在人群中却魏然高大、卓立不凡,心里又喜又悲!

队伍走了,儿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天边的暮色之中!

自从那次走了以后,刘邢氏再没见过外甥、也没见过儿子,整整五年了!

这次,刘邢氏发现眼前站的军官竟然是自己的外甥,又惊又喜,本打算让外甥坐下来,问问儿子的事,没想到这个梦寐以求的外甥却出口伤人,一句话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刘邢氏呆呆地看了军官外甥一会,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外甥,你姨弟呢?”

刘祥台把一只脚踩在一块石头上,点了一支香烟,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说:“他死了!”

“啊!”刘邢氏天旋地转,“他在哪?他怎么死的?”

“少废话,谁给你啰嗦?快把粮食拿出来。”

刘邢氏呆了,直着眼睛,不说话。

刘祥台一挥手,大家到处乱翻。这次,又在磨盘底下翻出来一坛子咸鸡蛋,那是刘邢氏积攒下来等儿子打完仗回来吃的。

刘祥台骑上了马,呼叫一声:“走。”

刘邢氏醒悟过来了。她冲在战马前头,大声问:“我儿子在哪里?怎么死的?”

“废话,打仗能不死人吗?让开。”

“下来。”刘邢氏怒冲冲地把外甥拉下马来,把外甥重重地摔在地上。有个士兵想过来拉开刘邢氏,疯狂的刘邢氏一巴掌把他打得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

刘祥台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刘邢氏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妈的,老子毙了你。”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军官,大概是刘祥台的上级领导,他过来问了问情况,拿起马鞭重重地打在刘祥台的脸上,刘祥台捂住了脸,愣是不敢叫唤一声。

军官叫了刘邢氏一声“大娘”,掏出来五元钱给了她,又亲自把那坛子鸡蛋捧起来放到了磨盘底下。

刘邢氏扔了钱,把鸡蛋坛子从磨盘底下拿出来,抱着坛子失声痛哭······

这些士兵自己搭了帐篷,住在了村子里。大街上架起了很多大锅,大锅旁边摆了很多大缸。每天,炊事员都把煮好的饭菜倒进大缸里。

刘邢氏天天去大街上,希望能看到自己的外甥,向外甥问问儿子的情况。但是始终就没看见。

一个小伙子头发散乱,覆盖面部,端着一个破碗,颤颤巍巍来到大缸边上,刘祥台突然出来了,对着小伙子大吼一声:“在这里干嘛,快走开。”

恰巧刘祥台的上司军官刚巡营回来。远远听到刘祥台的吼声,于是飞马到了跟前,把乞丐小伙子拦住了。

他问小伙子来干嘛,小伙子低声回答是要饭的。

军官下了马,瞪起眼睛冲着刘祥台说:“他是穷人,为什么不给他饭吃?”说完从小伙子手中接过像猪盆一样脏的破碗,看了一眼,扔出了很远,命令他的警卫员:“把我的缸子拿来。”警卫员拿来一个很大的搪瓷缸子,军官又命令警卫员打满了菜,又拿上几个馒头,递到小伙子手里。军官和蔼地对小伙子说:“明天你再来。”

果然,第二天小伙子又来了,这次,军官接过缸子,亲手盛满了菜······并对小伙子说:“明天你再来。”

后来,小伙子天天来。这些,刘邢氏站在远处都看在了眼里

······

这些国民党的部队给每家的屋子都穿上无数个机枪眼,把马庄村周围上千棵各种果树全部砍光筑造木寨,把整个村子围得风雨不透。刘邢氏看到:那个军官经常出来阻止士兵干坏事,然而总是在这个时候,就有更大的军官出来批评他。

一天夜里,村外突然想起了一阵枪声,村子里的军队顿时大乱,全村村民也都起来了,人们看见士兵们都从木寨内向外打枪,足足乱到了天明。

天一亮,这支部队就走了,大家都知道他们向北去了,去干吗?谁也不知道。大家只知道的是:家家房子上留下无数的枪眼,村子周围的木寨水泄不通。

临走的时候,军队慌慌张张,人到处走动。刘邢氏看见那个好心的军官经常给好几个更大的军官行礼。

这天中午,刘邢氏在大街上看见那个要饭的小伙子又来了。小伙子看不到饭菜也看不到军队了,怅然若失。刘邢氏就把他领回家,当做了养子。由于小伙子每天来到吃大缸里的菜,于是就给养子起名叫“大缸”。

过了四五个月,大缸从外面慌慌张张跑回来,对母亲说:“娘,北边又来了一支军队。”刘邢氏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因为她习惯了各色军队。

那支军队终于来了,只有一百多人,带队的还是过去的那个好心军官,刘祥台也在其中,没再看见那些更大的军官。

他们还和过去一样,搭上帐篷驻在大街上。不一样的是:这次没有人进老百姓家里抢粮食。相反,他们都帮助老百姓干活,对年长的微笑着叫大爷大娘,对小孩主动称呼弟弟妹妹。

某一天夜里,刘邢氏在梦中听到一声枪响——仅仅就响了一声。第二天,刘祥台不见了——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这些士兵全部换成了绿军装——解放军的绿军装。

有一天,村上的人听见天边响起了枪声。那位军官带着一百多人躲进了刘邢氏的屋子里,屋里挤得慢慢的。大家都能听到屋子外面子弹的呼啸声,军官不停地看手表。屋子里鸦雀无声。太阳偏西的时候,军官最后看了一次手表,对大家说:“同志们,时间到了,开始战斗吧!”

军官话音刚落,年轻的号兵第一个冲了出去,刘邢氏家院子有一截矮墙,号兵轻松地登上去,对着正西吹起了冲锋号,只吹了两声,号兵就中弹倒下了。大家冲出屋子,向西杀去······

夜晚,枪声停止了,夜,比平时静得很多。刘邢氏睡不着,她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喊道:“大娘,我回来了!”原来,是那位军官的声音。

她开了门,门外只站着军官一个人,满身鲜血。

军官说:“大娘,我的同志们都牺牲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请大娘给我口水喝吧。”

刘邢氏叫起来儿子,娘俩打算把凉水烧成开水。但是军官说:“大娘,我喝口凉水就行了,时间太紧,我要赶快去找我们的大部队。”

“孩子,别怪大娘多口,你家在哪里?”刘邢氏问。

“大娘,不远,我家就在坝上。”

“哦,坝上是哪里啊?”

“官桥东边十里路,大娘,咱就像邻居一样。”

“你一个人是怎么回来的。”

“大娘,说来真巧,我的战友们都牺牲了!我在临城(今天的薛城)被一个国民党的军官给抓住了。当他知道我家在官桥的时候,他笑了,他说他家也在官桥。他就开他的汽车偷偷把我送了回来。他只能把我送到柴胡店,再向北就是我们的地盘了,他不能进来。”

“哦,遇上好人了。”

“大娘,那个军官说他家就在官桥马庄,他母亲是刘邢氏。”

“啊!什么?”刘邢氏不敢相信。

“怎么了大娘?”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

刘邢氏发呆了,两只眼睛又直了。

“大娘,你怎么了?”军官晃动着刘邢氏。

“我的儿啊!”刘邢氏失声痛哭!

······

军官喝完了一瓢冷水,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

“慢走!”刘邢氏叫住了军官。

刘邢氏把儿子拉过来,对军官说:“孩子,我看你是个好人,这是我收的养子,名叫大缸,你从前照顾过他,今儿我把孩子交给你,你带他去当兵吧。”

“大娘,这······”

“带走吧,孩子跟你当兵,我放心!”

“大娘,他走了,谁来照顾你呀?”

“哎呀,这几天,我没少听你们说什么‘解放’,俺不认字,不懂解放什么意思,但是俺知道解放肯定是好事。把这孩子带走吧,让孩子去做好事。”

军官拉住了刘邢氏的手,激动地说:“大娘,我把同志带走。我会当亲兄弟一样对他!”

刘邢氏目送第二个儿子跟随着军官渐渐消失在夜幕中。天边时不时响起的枪炮声让她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

天气越来越冷了。乡长找到了刘邢氏,说南方将要打大仗,要求刘邢氏带领本村的妇女们给解放军做棉鞋。刘邢氏答应了,迅速组织了马庄村所有会做棉鞋的妇女,不会做鞋的女孩子们也跟着学习。

刘邢氏黑夜白天拼命干活,半个月过去了,乡长和一群人用马车拉走了两大车棉鞋。

马庄一群年轻人每天早上天不明就向一百八十里路之外的徐州方向出发,去抬担架,直到深夜才回来。每次回来,刘邢氏和妇女们都把饭菜做好,让大家饱饱地吃个晚饭。

刘邢氏带领妇女们烙煎饼,一大摞又一大摞,每天清早,让抬担架的年轻人全部带走。

这些抬担架的年轻人饭量大得惊人!担架队长马云飞一顿能吃十三碗白米干饭;还有个叫“大羊”的年轻人,一次就吃掉四十多个煎饼。今天的我们不相信,但是这些老年人讲起来十分激动,振振有词,根本不像说谎的样子。1999年夏天,马云飞、刘邢氏、大羊和一群年轻人在村口的大磨盘上凉快,说起当年淮海战役抬担架,他们眉飞色舞、好不动情!刘邢氏抚摸着光滑的大磨盘,悄然掉下了两滴热泪!她当年分两次为儿子腌制的两坛子鸡蛋就藏在这块磨盘底下。这块磨盘,承载了多少历史的凄风苦雨啊!

有一天,马庄这群担架队早晨出去,晚上却没有回来,刘邢氏和妇女们等啊等,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等到天明也没见回来。她们开始担心害怕了,前线的子弹不长眼,万一······

三天后的深夜,马云飞等人回来了,刘邢氏发现他们的脸色十分沮丧,问及原因。马云飞说了一件痛心的事:

他们在战场上遇见了从前的那位好心军官和刘邢氏的养子大缸以及刘邢氏的儿子“羊蛋”。但是,军官牺牲了。

刘邢氏没问养子大缸如何,也没问亲生子羊蛋如何,亟不可待地追问军官他是怎么牺牲的?

马云飞说:敌人的部队节节败退,那位军官率领一千多部队把二三百个敌人团团围住,多次叫敌人投降,敌人顽固不化,死不投降,以致到了扒开积雪吃树皮草根的时候还在负隅顽抗。大缸是部队上有名的神枪手,一次,大缸用步枪瞄准了一个敌人;被瞄准的那个敌人忽然转过身来向后看。那位军官发现:被瞄准的那个敌人正是从前抓他又送他回来的那个马庄人,正是刘邢氏的独生儿子羊蛋啊。于是,军官立即把大缸的枪按住。他命令全军立即停火,继续和敌人谈判。这个时候,马庄担架队来到了。军官和队长马云飞详谈了过去及现在的情况,请马云飞去敌营说服羊蛋,劝他投降。马云飞满口答应。当羊蛋见到老邻居马云飞的时候,大吃一惊!他们感慨万千,叙谈了方方面面,直到夜晚上灯。在灯影映照的冰雪上,他们谈到了在家白发苍苍的老娘,谈到了被洋镐劈死的父亲······羊蛋突然放声大哭,全军惊呆。哭罢,羊蛋紧紧握着马云飞的手说:“兄弟,哥哥愿意起义,哥哥是穷苦人出身,一定要回到咱们穷苦人的队伍里。这次回去,你对俺娘说,俺想她、俺想她老人家啊!”说完又是一阵痛哭,越哭越伤心,忍不住说出了一句“没俺爹了,俺又出来这么多年,俺娘一个人怎么过呀?”边哽咽边倾诉,在场的几个将领也都哭了!最后全军都哭了!以至于解放军的阵营里都听得清清楚楚!羊蛋当时就咬破手指,写了两封血书,一封是给他的敌人将帅的,一封是给他母亲刘邢氏的。

当军官看见昔日恩人的血书时,感慨不已!当初,就是这个敌人把自己一百多兄弟全部打死的,也是这个敌人把自己俘虏以后又亲自送回去的。这位军官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为了早日解放劳苦大众,他决定全面接受这位冤家和恩人的投降。

在投降仪式上,两位冤家和挚友面对面站在了一起!由于长时间的战斗没有洗澡,羊蛋的脊背突然痒痒,羊蛋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止不住用手去挠痒痒。可是,警惕性很高的大缸以为羊蛋是掏枪射击自己的首长,提气步枪就瞄准了羊蛋。久经沙场的军官反应十分敏捷,立即用胸口挡住了大缸的枪口,这个时候,大缸扣动了扳机,军官捂住了胸口,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军官临死的时候拉住大缸和羊蛋的手说:“你们俩拥有同一个好妈妈!我是个孤儿,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妈妈该多好啊!我多么想叫一声妈妈呀!”,说完含笑闭上了双目!

刘邢氏边听边哭,听完已经是泣不成声!她问:“我能见见我牺牲的儿子吗?”

马云飞说:“能!上级首长说了,要您老人家见他一见!”

在江苏省碾庄——淮海战役最激烈的战场上——这位白发苍苍、曾经勇敢地和马子做过肉搏战的女侠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军官儿子。他覆盖在党旗之下,静静无声!她慢慢掀开她第一次见到的党旗,看见了他熟悉的面孔。她深深吻了他的额头,抚摸着他的脸,深情地、轻轻地、低声地叫了一声“我的儿啊!”然后慢慢地拉下党旗······回过头来,他看见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亲生子,一个养子。她凝重地看着他们,目光渐渐地越来越愤怒、越来越冒火!他们欲吐无言,低下了脑袋!她以闪电般的速度每人扇了两个耳光,直到身边的战士把她拉开。

1976年9月的某天下午,马庄村的大广播上传出了一个无比沉重的声音:中国人民最敬仰的民族英雄落下了他一生的帷幕!刘邢氏正在坑边往水里沉蓖麻,当这个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时,她又一次呆呆地站在了水边。然后,她慢慢地回家了······

去淮海战场抬担架的人们相继去世了。2011年,大羊魂归九泉,2016年,刘邢氏溘然长逝!如今,只还剩下一个担架队大队长马云飞!马云飞儿孙满堂,衣食无忧,于前年一次气管炎差点过世,如今虽然步履蹒跚,见到任何人却总是笑呵呵地。

2016-11-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