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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让你知道这些人在太平洋的事

山西朔州,桑干河上游,西北毗邻内蒙古,南扼雁门关隘。1998年春节,山西省文水县农民王青华用34吨甲醇加水后勾兑成散装白酒57.5吨出售,造成222人中毒入院治疗,多人死亡,多人终身失明。

山东荣成,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它有着500余公里绵长的海岸线,地处山东半岛的最东端,对面就是朝鲜、韩国。2010年12月,鲁荣渔2682号载着33名船员的渔船出海前往秘鲁、智利海域吊鱿鱼,8个月后回来只剩下11名船员,两年的侦查审理以后,他们被判杀害其它22名同伴。

1998年春节,家家团聚但是朔州却哀鸿遍野,是当时正在《南方周末》的记者郭国松只身一人闯到朔州,最早曝出了朔州假酒案。

2013年,郭国松着手采访鲁荣渔2682号的案子,他跑到了事发地荣成,找到分布在东三省与内蒙古的船员的家属进行采访,希望还原案件的每个细节,并从船员的家庭出身,谈到底层人的命运。2016年8月,郭国松所有的采访集结成书,就是《太平洋大劫杀》。

约郭国松采访时,他刚做完胆囊摘除手术不久。

世俗社会中的生存

现在郭国松已经离开《南方周末》12年有余。

郭国松转圜于《南方周末》《法制早报》《中国周刊》《21世纪经济报道》,终于也像无数个投身于影视潮流的媒体人一样,投奔影视业。郭国松现任21世纪传媒影视部总制片人。

2016年8月17日,中南影业与奇树有鱼在京举行战略合作发布会,发布了接下来要做的IP,其中就包括要做成网络大电影的《太平洋大劫杀》。

从中国渔政船上拍摄到远处的鲁荣渔2682号。

封闭空间里对人性的拷问

“鲁荣渔2682号上发生的事情是典型的套路。” 郭国松谈到。在采访时,他几经周折终于从一个律师手里拿到了卷宗,因而对整个案件的过程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所有的船员都被每年四万五的工资骗上了船,然后发现他们签的合同是“第二十二条军规”,里面存在着悖论:每年4.5万元有条件是船到这个地方没有鱼可打。但是如果有鱼,就按照鱼的数量来算钱。

合同充满了陷阱,船员们合计,就算没日没夜打鱼,也不可能赚到四万五。“加之船长对大家非常凶,平时要么打要么骂,船员之间本身就集聚了愤怒,而且船员们在船上一天18个小时的工作量,有时候2天2夜不睡觉,超负荷的劳动,船上的粗暴管理,人在极端的环境下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郭国松说。

“大家知道这个关于保底收入的算法之后都陷入了绝望,加之两个船员晕倒了,有人就说:不干了,把船开回去!但是有人说船长怎么会听我们的呢?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大家就开始说:拿着刀架着船长,威胁他把船开回去。

“后来秘密筹划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知道要劫船,只有船长不知道,劫船行动开始进行,一些船员把船长捅了,把大副绑起来了,这时厨师长夏琦勇冲进来,在搏斗中,他被多次捅伤,并扔到了海里。

“从杀掉第一个人以后,船上就开始失控。管理层和船员们形成了两股对立的势力。

“船一直开到西太平洋,过了夏威夷了,船员团伙安插在管理层的间谍回来说有人要造反,船员们就计划要灭了他们,第一夜就杀了9个人,船上唯一的大学生目睹了他们杀人的过程,看到流了一地的血,吓得浑身发抖,当天夜里,他就失踪了,有人认为他可能是不堪折磨或者恐惧跳海死了。”郭国松说。

船员在鲁荣渔2682号上写的字

这时候船上的船员几乎人人自危,卷宗里有黄金波的一段供词:“砍完刘刚之后我跑到走廊看刀上有没有血,结果没有,我就赶去右赶堂。因为之前我看见他们在右赶堂砍姜树涛,我就赶过去扎了姜树涛一刀。”

很多船员都如黄金波一样,害怕“刀上不沾血”而开始杀人,为的就是向领导杀戮表忠心,以免自己被怀疑、被杀害。

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船上完全是封闭的,人性都面对着严峻的考验。后来因为是否偷渡日本又发生杀戮,“船上每个人说可能会杀我,但是每个人又觉得不会杀自己。所以船上从头到尾没有人反抗,甚至跳海也不反抗。” 郭国松说。

“在距离日本还不到1000海里的时候,船进水要沉了,有人报警了,公司才知道船没失踪,这个时候又杀了5个人。”郭国松说。

“我们可以看到人性所有的恶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自私、残忍、卑鄙,各种肮脏的东西,有人告密,告密至少导致了两波凶杀。这使得很多人看了这本书感觉到非常恐惧的原因所在。”郭国松说。

社会底层人的挣扎

佩里是一起谋杀案的主犯。

“但是他也是个文艺青年,他特别有文艺天赋,你给他一个口琴,他随便就可以吹出一个曲子;他写了很多诗稿,他在逃亡路上一直拿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他收集的发黄的剪报、书信、他写的诗稿等,这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1959年,他在美国堪萨斯州西部广袤的平原上杀害了农场主克拉特一家。”郭国松谈到。

“杜鲁门·卡波特历时六年,通过艰辛的采访还原案件发生的过程,一步一步地打开了凶手的内心世界。”郭国松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内心世界,没有天生的人渣,即便是人渣,你把他的内心世界打开的时候,你发现那里面也是一个非常宽广的地方。”

那些死掉的船员都沉于大海,将永远不能发声,而11名幸存的船员也都被关到监狱,几乎没有接受采访的可能。

于是郭国松走访了他们的家庭。

“上船的人,有的是家里有几十亩地,赌博输完了,出海打鱼,他们中很多人是穷苦之极。”

郭国松去到大兴安岭深处一个船员的家,他家住的是“木刻楞”,这是一种俄罗斯特色的民居,是1958年建的房子,木条外面糊着泥巴,这房子从1958年用到现在,“大兴安岭冬天很冷,没有供暖,他们自己烧煤,这么过了几十年。”郭国松说。

他也谈起从一个船员的老家库都尔火车站到牙克石的卧铺票:“售票员用十分吃惊的目光看着我,他们认为九十块钱实在是太贵了,他们觉得我简直就是土豪。”

上船的这些船员,都是为了中介公司承诺他们的一年保底工资4万5千元,两年下来就是9万元,这对于他们这些生在农村的人来说就是一笔巨资,他们有的可以将赌博输出去的田地赎回来,有的可以盖房子娶媳妇,他们都指望着这些钱来转变他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