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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宁乡的童年回忆;何日君又来,何日君将去...

前言:好久好久了,我总惦记着想把小时候的一些事记下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写作爱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现在的孩子们能够了解,那个年代里我们这些孩子苦中求乐的生活情景。但不知道我写的这些东西大家会不会喜欢,更不知道能不能够让现在的孩子们懂得,今天的好日子不是先天就有的,是我们几代人通过努力用汗水和心血换来的,是值得他们用心去珍惜的“故里依稀儿时梦”...

读书的时候,最难忘记的是下课玲一响,就拿着乒乓球拍从教室的窗户上爬出去,跑着去抢占那两张水泥乒乓球台子的紧张时刻了。我们那个四合院里有好多个班的同学,附近就这两张水泥乒乓球台,下了课如果不迅速去抢占的话,短短的十分钟课间时间就很难有乒乓球打了。有时候几个人同时伏到了台子上,那就要采用划拳头,尖刀,布的方式来决定由谁来先打。我们班乒乓球打得最好的同学叫王福元,他不但会发转球子,还会抽球,而且还有一个当时我们都非常羡慕的红绵牌的海棉乒乓球拍。那个时候大家有一个好公平的规矩,就是我们这些没有球拍的同学即算先占到了台子,也只能按规矩让有拍子的同学先上,自己自觉的站在旁边等侯第一个接位。我们打球是六砣决胜负,如果对方连续赢你三砣球你就得提前下场,叫喂三粒硬。好多同学都被他喂三粒硬提前下了位。我和他关系好,他从来不喂我三粒硬,有时候打到了最后一砣球,他还会故意和我打撬球子拖延时间呢,这时候急着要上的同学就会跳起脚来喊:“王福元,嗯快点抽夹塞,嗯快点抽夹塞”。王福元也就只好见好就收,只见他使劲挥拍把球抽过来,我就乖乖地败下阵去了。

冬天来了,天气太冷了,室外活动不好进行,下了课为了热热身子,大家堆在一起挤油渣子的活动也是令人很难忘记的。只听下课铃声一响,手脚早就冻得发麻了的同学们,就会分成男同学一伴,女同学一伴在教室墙角湾里开始挤油渣子,大家一个个往墙角上的人堆上堆,被挤出来了的又重新使劲往里挤,劲大的还会隔老远来段冲刺,“卟”的一声往人堆上冲过去。大家嘻嘻哈哈,热火朝天,一下子就浑身热乎乎的了。而个子小,力气又不大的同学,如果一不小心被挤到墙角角里头出不来可就惨了,只见他在墙角角里一会儿脑壳就冒看见了,一直要等到上课铃响,大家都散开了,才会看见他从墙角湾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我们班就有一个个子不高,而且脑壳又不太灵泛的男同学常常被我们挤到了墙角湾里出不来。

读书时最不喜欢的是中午睡午觉,下午一点不到整个学校就清清静静的。我躺在自己的课桌上,两眼直瞪瞪地看着教室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那些不知么子时候被雨水浸湿了的邋遢印子,就会在眼前演变成各式各样奇怪的图像,而且想要看成什么就象什么,越看越有味,越看就越睡不着。突然,学生会的干部推门进来检查,我便马上闭紧眼睛,有时候还故意打呼噜装着睡熟了的样子。我记得读五年级的那年夏天,一个好热好热的天气,我们班十几个玩得好的男同学,中午吃了饭后就邀在一起,决定都不去学校午睡,一齐跑到北郊的水库里去游泳。

北郊水库位于体育场北面大约一公里的地方,顺着一条坎坎坷坷的机耕路,穿过一大片良田就来到了水库的闸桥上,闸桥上左手边是蓄着满满一水库水的北郊水库,右手边是一条溪坝,长长的溪坝一直沿着那条机耕路向下廷伸着,经过体育场后面,招待所前门,再穿过东门的梅花桥直通沩江河里。招待所出门的右手边那泓溪水水面较深,较宽,从岸边上有许多块用麻石搭成的跳板向水面上延伸过去,清清澈澈地溪水在这里平平缓缓的荡漾着,好多人就在这跳板上洗澈衣服,用木桶挽了水担回家去。而夏天和秋天水浅的时候,溪坝里一眼就能望得见底的溪水,在太阳光的强吻下缓缓向前流淌着,忽然前面遇到一块大石头,平缓的溪水就会围绕着这块石头泛起一圈圈漩涡。一群小鱼儿就在这漩涡边上游来游去,远处的蜻蜓,蝴蝶也会飞过来在漩涡上紧贴着水面翩翩起舞,飞累了就会在这块大石头上,在露出水面的枝丫丫上竭竭脚。大家站在闸桥上望着水库里一泓如境的水面,在微风轻轻抚过的荡漾里,一晃一晃地闪着刺眼的鳞波。从闸门缝隙里钻出来的那一注注欢欢跳跳的水花,和着哗啦啦的水声顺着溪坝欢快的向前流淌着。四周空旷的田野里,远处的屋檐下静静地看不到一个人影,白得耀眼的太阳光下,除了“哗啦啦”的流水声,就只能听见附近几棵大树上传过来的阵阵蝉虫地鼓噪声。我们选好了一块绿草地,迅速脱光了衣脱,会游泳的就站在水库闸桥上笔直了身子往水库里跳,不会游的就绕到水库尾子上抱着几块浮在水面的大石头打刨丘。我闷个面子沉在水库底下,呵!那水清凉清凉的,感觉好舒服好舒服,刚才站在闸桥上难耐的酷热马上就被一扫而光。这难得的清凉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舒服得要比呆呆睡在教室课桌上做午睡的时候要强上百倍千倍。大家兴趣来了,也搞不清游了多久了,这时,一个路过的伯伯就冲我们喊“嗯哩各点细伢几,晓得么子时候哒不,还不快点读书弃。”我们这才晃过神来,慌慌忙忙穿上自己的衣服一窝风往学校跑,等我们赶到学校时,下午第一节课已经上了好久了。

我们后来的班主任胡以梅老师要惩罚我们,不让我们进教室,我们十几个同学就只好都坐在阶基的沟边上,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坐在阶基角上爱出骚主意的毛德平同学站起来就说:“我们一起来背毛主席语录好不”。一个人带头背,大家就都放声背了起来:“毛主席语录;領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 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毛主席语录:‘我们的共产 党和共产 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毛主席语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声音要比平时在教室里老师带我们念课文时洪亮十倍。一会儿又不知谁带头唱起了革命歌曲“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歌声冒落,各班教室的门就打开了,老师们纷纷从教室里走出来呆呆的望着我们哭笑不得,一个代课的娃娃老师还偷偷的冲我们伸出大拇指怪笑呢!班主任胡老师发觉情况不对,就连忙出来向各位老师表示谦意,把我们通通赶进了教室。

王国强是我们班上读书成绩最好的同学,特别是算术几乎回回考百分,教我们算术的学校教导主任杨芝祥老师,教我们时间长了就有了这样一个经验,每次考试都要把王国强同学的试卷先找出来阅卷,如果他考得好,那全班同学的成绩也就会蛮理想,如果他考得不好,那全班成绩就会一塌糊涂。老师为了让同学们课后互相帮助,就要求我们办起了课外学习小组。我们上十个同学就以王国强为中心建立了一个课外学习小组,每天下午放学后跑到他家里去做作业。王国强同学的家就在体育场旁边的一处红砖平房内,他家门口有块好大的空坪,他父母都非常欢迎我们这些学生伢妹子们,见我们来了就把门板叶子取下来用板凳架在空坪里,我们就都伏在门板叶子上做起作业来。因为有王国强的标准答案作参考,大家的作业做得又快又好。一会儿大家都把家庭作业完成了。这个时候就又有人出骚主意了:“喂,王国,嗯哩伢的油榨坊有好多炒熟了的棉籽籽,我偷哒呷过,喷香喷香的,几好呷,我们弃搞点来呷好不。”几个女同学不敢去,背起书包就回家了。王国强迟疑了一下,马上就表态:“好咯,反正我里伢在那里,抓起哒哑不怕。”我们四五个男同学就兴冲冲地朝北门油榨房走去。


北门油榨坊就在体育场口子不远的斜对面,是由王国强的父亲王泽荣等几位实干家一手创办起来的。后来就慢慢发展成了当年的宁乡化工厂。那个时候油榨坊真的只是一个非常原始的小作坊,一间破旧的平瓦房,进深很长,面向正街上敞开着一张要上许多块木板子的大门,里面的光线好暗,砣砣踮踮的泥巴地一直往作坊深处的尽头延伸进去。进大门不远的地面上一前一后静静地躺着两张碾压棉籽籽的圆型大碾槽,好多炒黄了的棉籽籽就掉落在大碾槽的轨道边上。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工人们正好下班了,我就主动提出来说,我到里面去看看有冒有人,有人出来我就发信号好不。说完我就往作坊里面跑,我眼睛紧紧盯着里面一张紧闭着的小木门,一会儿估计他们也抓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往外走,那张木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矮瘦矮瘦,穿一身黑衣服的老伯伯,他冲我就问,“嗯各杂细伢仉,散学各久哒,还不迅急回弃,在各里搞么子鬼哒”。我吓得转身就往回跑,等我跑出大门好久了回过头去,还冒看见那个穿黑衣服的老伯伯追出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运气好,原来追我的就是当年大家都熟悉的那个反脚子走路的裁缝伯伯。

“换江苏坨喽,换江苏坨喽”。在秋阳的夕照里,我们几个放了学的同学,挎着书包站在戴老板的杂货铺前叫唤着。


戴老板的杂货铺----这个当年出了学校门右手边不远的街边小店,曾经留下过我们孩童时代多少欢声笑语。晨曦里,夕阳下,那些泛了黄的,蒙了一层尘灰的,被无情岁月的利齿撕咬得不成形了的定格的惜照,而今每每回想起来,便会有一种甜蜜的念恋浸涧心头。戴老板的杂货铺同我上篇《正街上》描述的林驼公的杂货铺是同一个时期的小商贩。但戴老板和林驼公相比较是两个外表,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戴老板身材不高,但身板显得非常的结实干练,穿一身不常洗澈的粗布工作服,留一头粗短的头发,近似腊肉皮肤色的圆脸上长着硬而尖的络腮胡子,小时候仰着脸望他的时候,细眯眯的眼睛总会逗着你怪怪的憨笑。他的杂货铺里专门为我们这些放学路过的学生伢子准备了好多紫苏梅子啊,山楂巴巴啊,五味姜啊等许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吃得最多的江苏坨就放在他那个特别显眼的玻璃瓶子里。

江苏坨是当时大人,小孩都爰吃的一味时令小食品,它是用白砂糖作主料,再加些生姜汁等辅料手工精制而成。板粟大小,硬绑绑的,上面粘了一层白色的滑石粉,吃起来有种姜汁和白糖混合的特殊甜香味,入口耐溶,清清脆脆,余味悠长。我们班上有个同学是他的侄伢子,所以我们几个同学去他店里可以不用钱买,而是用平时我们在街上捡的那些烟蒂巴,菊子皮,别人吃西瓜时端着盆子在人家下巴底下接的西瓜子去换。他对我们很和气,也很大方,每次不管我们去了几个同学,不管我们手里头的烟蒂把,菊子皮,西瓜子有多少,他都会往我们每个同学的手里发江苏坨。但有一回他却对我认起了真,有一次该我拿东西去换江苏坨吃了,我积攒了好久的烟蒂把被父亲拿去卷了喇叭筒烟,我气不过,就从家里柜门子上偷偷取了一张卖夹大粪的粪条子放到书包里,放学后,邀了几个同学就兴冲冲地跑去跟戴老板换江苏坨。哪晓得戴老板不但不给我换姜苏坨,反还把我一顿满咒起:“嗯各杂细伢仉,好大的胆子阿,偷哒屋里的粪条子来换江苏洽,我要告示嗯哩伢夫娘弃”。说完他要来揪我的耳朵经子,我吓得一溜烟就跑起好远,好长时间都不敢光顾戴老板的杂货铺。

我们班还有一个特搞笑的男同学,读书了,他妈妈还在他下巴底下隔块口水布。他好喜欢我们班上的一位女同学,但他表示喜欢的方式又特别的不同,每天放了学回家的路上,他就会悄悄地跟在那个女同学后面,弓着腰,一不留神就会冲上去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拍一下,我们一群男同学则跟在他身后使劲豉着掌,这时候他就会又很兴高采烈地跑回到我们中间来,在我们的鼓励和怂恿下,更加来劲的准备着下一轮的偷袭。我们班上还有一位胆子大,劲又特别大,打抱抱子架最会塞奸脚的男同学,他住在我老屋里斜对面的小西门,他就特别喜欢我们班上一位大家都公认长得最漂亮的女同学,那个最漂亮的女同学就住在小西门的坡下面,隔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放了学后,他就经常邀我一起喊她出去玩,有次星期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到小西门后背山里捡了好多擦写字石板用的黄沙石呢。

呵!童年的回忆真的是好美好美,我真的不想就此草草的收笔,但写得多了大家会读得厌倦的。倘若真的有来生,我好想沿着童年里,那段踩踏得趄趄趔趔的足迹去重拾那些儿时的往事。但是,逝去的终将是逝去了,百倍地珍惜当下,才不会给未知的明天留下千倍的遗憾。留不住的是那段童年的欢乐,挥不去的是那份对往事的 眷恋。何日君又来,何日君将去,世事轮回,人生瞬变。虽然这天地间不会有永生的躯体,但愿会有永存的魂灵。或许,在那个魂灵游曳的翰宇里,原来竟是那季永远鲜花盛开的春天呢!


来源:宁乡故事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