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娃                   

   狗娃，名叫王继广，临猗县寺前村人，这个名字在村里几乎没人叫，大人小孩都习惯叫他＂憨狗娃＂，时间久了，王继广这个名字已从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淡忘。前几天回村，偶然听说狗娃已在前两年离开了人世，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勾起对他往事的回忆……                    我舅舅的家和狗娃是同村同巷的，小时候去舅奶家常见有一大娘来奶奶家串门，她说起话来口若悬河，浓浓的河南腔往往让我只能听出个大概意思，时间久了，从舅奶口中得知，这位大娘家有一儿子，名叫狗娃，是个憨憨，当年虽然没有见过狗娃的面，但头脑中似乎有一个虚幻的印象。 

    多年后，我高中毕业回村当了民办教师正好安排在寺前村，在以后的几年里耳闻目睹对狗娃才有了较多的了解。舅家寺前村，在解放前是一个非常富有的村庄，村里当时有三多，一是在外经商做生意的多，二是在村务农的置办土地多，三是村里盖四合砖院子的多。村民真正过的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的小康日子，方圆百里都把这村叫做＂小潞村＂（运城元代俗称潞村）。 那一年一对青年男女从河南逃荒流落到寺前村里以扛长工为生，因为勤劳肯干，为人厚道，很得主人喜欢，便在村里安家落户，生下了一个宝贝儿子，起名继广，乳名狗娃。                                       

   狗娃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小时候的狗娃长得十分帅气，且非常乖巧，细高的个儿，圆圆的脸蛋，父亲走到那儿把他带到那儿，一次父亲在喂牲口时，将他放在牛槽里，贪玩的狗娃不慎从牛槽中爬出摔在地上，因头部受伤，加之当时医疗条件有限，便落下了反应痴呆的后遗症。从此以后便落下“憨狗娃”这个名字。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在一次劳动事故中不幸身亡，她便与母亲相以为命，靠拣破烂为生。           狗娃是个勤劳有爱心的人。生产队时期，由于狗娃缺乏劳动技能，队长便把他分派到队里生猪饲养场当帮工，饲养场里大都是妇女，因此，猪场里的挑水，拉土，填圈，出粪这些苦活累活脏活全都由狗娃一人去干，只要是分配的活儿总是认认真真地去完成，从无怨言。一个冬天下雪的夜晚，狗娃凌晨发现饲养场的一头老母猪拱开圈门领着几个小猪崽跑出了猪圏，他也来不及叫人，自己打着手电顺着猪在雪地上留下蹄印，一路寻找到五里之外的泉杜村，硬是把猪赶了回家，使生产队避免了经济损失。                               

   狗娃是个尊师敬长懂得孝敬的人。我在寺前村教学的那几年，因为生产队饲养场与学校仅一壕之隔，狗娃时不时还到学校转转，开始我并没在意，甚至对他有些反感之意，后来一次和他谈话中，发现他竟对小学时期的王侃老师有着深深的尊敬之情。说起王侃老师他便头头是道，当年王老师如何教他写字算题打算盘，如何给他洗脸理发，如何教他做人都记忆犹新，念师之情油然而生。说起他的母亲，更是感情纯真，潸然泪下。记得他每次说到母亲总是那么一句话：母亲把我从不到一尺长的小娃娃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我怎能不对我母亲好呢？他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巷里的人都知道，不管什么时候，狗娃对母亲说的话总是言听计从，从不和母亲顶嘴，更不让母亲生气。随着毋亲年龄的变老，身体越来越来越差，在母亲病重期间，狗娃日夜守在母亲身边，洗衣喂饭，精心伺候，有时候母亲想吃的饭他不会做，便拿上碗找邻居帮助给做，甚至歩行到十多里之外的临晋饭店去买……。                                             

   母亲病故后，村民发现白天狗娃时时坐在母亲的坟前自言自语，总说胡话，似乎有轻生的念头；夜晩狗娃家中常常有哭泣的声音，那年正月，人们好几天没有见到狗娃的身影，邻居到他家去看，在母亲的遗像前摆着许多供品，地上有烧过的纸钱。再后来村民们到处去寻找，有人在村头一口废弃的枯井边发现了狗娃仅穿过一次的母亲为他做的那双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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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