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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女人懂得了做女人的价值和幸福
编者按:男人当学李叔同;女子当学吕碧城。并不是一定要学习他们出家的行为,但是一定要学习他们能彻底放下昨天的毅力和气魄!

她让女人懂得了做女人的价值和幸福

1895年,吕碧城刚满13岁,曾任山西学政的父亲吕凤岐溘然离世。对于这个只有女眷的家庭来说,父亲的离世将全家抛向世间荒野。很快,觊觎田地、宅院的族人们,便野蛮地撞开了吕家大门,纷纷以吕凤岐无后为由,要求继承吕氏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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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碧城是父亲的第三个女儿,此前曾有两个哥哥,可惜都已夭亡。生下小碧城时,吕凤岐已经47岁,所以内心深处很难泛起欢喜的涟漪。如今吕凤岐去世,家中便只剩下,妻子严氏和四个小女儿。为了霸占财产,族人竟唆使匪徒,将严氏强行幽禁。

吕碧城在京城闻此消息,镇定自若,四处求援,几经波折将母亲和姐妹救出。在步入成人世界的第一步台阶上,吕碧城便看到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漠。然而还不止于此,9岁那年,吕碧城曾许亲与同乡汪家。岂料汪家得知吕碧城救母一事,居然毁约退婚。“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能力,还在京城呼风唤雨,日后恐难管教。”这件事为吕碧城造成了无法愈合的伤痛,一个女孩子救自己的家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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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破落后,吕碧城随母亲去了外婆家,投奔在塘沽任盐运使的舅父严凤笙。彼时的中国社会,外嫁女子再回娘家,其遭受的白眼和隔阂是极其残酷的。母女们6年寄人篱下,吕碧城内心的积郁可想而知。好在那时母亲严氏思想开明,敏锐意识到了时代的变化,让女儿们出去接受新式教育,鼓励她们走出自己的人生道路。此时,西方民主思想输入,中国女性开始觉醒,妇女解放亦成潮流,年轻的吕碧城深受影响,越发向往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1903年,吕碧城对舅舅说:“我想去天津城看看。”舅父听了,眉眼一横:“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一人,四处乱跑,成何体统!”说着又拉出许多旧账来,不许吕碧城踏出塘沽半步。在新思想冲击下的吕碧城,第二天便逃离了舅舅家,孤身一人去往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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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碧城分身照,《自救图》,求人不如求己

一个富家女子独自出门,这在当时是惊世骇俗之举。吕碧城在天津没有亲朋,女子在社会上的地位又那么低下,如此贸然前去,前途未卜。幸好在火车上遇到佛照旅馆的老板娘,抵达天津后,帮她安顿了住宿。食宿无依时,吕碧城忽然想起舅父秘书的夫人在《大公报》任职,便写了一封信过去求助。这信被《大公报》总经理英敛之看到,不禁对写信女子的志气和文笔感到惊叹。英敛之是当时的新派人物,办报宗旨即为“开风气,牖民智。”读罢信件,他觉得非见见这位奇女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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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碧城在天津

民国才女灿若繁星,可许多人和吕碧城比起来,还是要略逊一筹。她自幼才气过人,以诗文闻名,5岁那年,父亲偶吟一句“春风吹杨柳”,小碧城不假思索便对吟“秋雨打梧桐”。12岁,写出的诗词已豪气冲天。英敛之前来拜访,问明情由,再看了看她闲来无事的诗作,当即邀她到报馆居住,并聘请她担任报纸编辑。

到《大公报》仅数月,吕碧城便在报端屡刊词作,犹潜水之龙浮游水面,搅得文坛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同时,她连续撰文宣传女子解放和教育,写下《论提倡女学之宗旨》、《敬告中国女同胞》等文,不断向社会表达观点:“民者,国之本也,女者,家之本也。“凡人娶妇以成家,即积家以成国…”吕碧城说,提倡女子教育,
就是要通过新文化的洗礼,让女孩子们挣脱礼教的束缚和男权的桎梏,成为个性独立、思想健全的国民。只有这样,才能让四万万同胞合成一力,中华民族才有力量对抗列强。“君之愚弱其民,即以自弱其国也;男之愚弱其女,即以自弱其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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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观点一经刊载,立即在社会上激起千层浪。而吕碧城诗文中流露出的刚毅、率真,那横刀立马的架势征服了无数读者。以《大公报》为阵地,吕碧城声名鹊起,同时,英敛之将她引荐给严复、傅增湘等人,带她不断结识知识界的名流,大大开阔了她的思想和眼界。不久后,吕碧城发表《书怀》:

眼看沧海竟成尘,寂锁荒陬百感频。
流俗待看除旧弊,深闺忧愿做新民。
江湖以外留余兴,脂粉丛中惜此身。
谁起平权倡独立?普天尺蠖待同伸。

此诗一出,各方名流相继登门拜访,吕碧城也落落大方,以女儿之身,和男人们交游、唱诗,引起一时盛景,甚至当时有诗称颂:“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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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高声呼号女权,吕碧城还将理论付诸实践,不断寻求社会名流的支持,希望兴办女学。英敛之也早有此意,便带着她遍访名士,筹资、选址、建校。1904年9月,“北洋女子公学”成立,吕碧城先是担任总教习,然后升任学堂监督,即校长一职。当时吕碧城年仅23岁,
成为中国近代女性中首位校长,在社会上引起极大震动。学校针对数千年中国对女子的身心摧残,提倡让女孩们在“德、智、体”三方面发展。在此学习的诸多女学生,后来都成为了杰出的,女权革命家、教育家、艺术家,如刘清扬、许广平、周道如等。吕碧城也因此被称作,“北洋女学界的哥伦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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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女子公学

1904年的5月,女革命家秋瑾便慕名而来,两人一同谈了妇女的压迫与解放,聊了整整一夜。天亮时,秋瑾对吕碧城说:“你我虽都是女儿身,却比男儿刚烈,我将要去日本投身革命,你愿和我一起吗?”吕碧城犹豫片刻,问道:“兴女权就必须闹革命吗?”秋瑾双目炯炯有神:“一切革新都必须流血,如能以革命改变社会,万难不辞。”可吕碧城却觉得唤醒女性同胞,必须通过文化教育开启民智,“即便是流血再多,也革除不了愚昧。”她委婉地拒绝了秋瑾的邀请,“我愿以我自己的方式,为女同胞们奔走呼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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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

吕碧城坚定自己的信念,外界的压迫的确必须铲除,但归根结底,女性要独立、觉醒,必须要根除的是来自内心的压抑,千年的封建礼教才是恶源。如果一个女性自身没有独立的灵魂,那么社会给她再多的空间和机会,她最终还是牢牢身处桎梏之中。哪怕这个社会改天换日了,她们还是要依赖男人,看男人脸色,不从根本上养成自己独立的品性,这是吕碧城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就这样,她与秋瑾结下深厚友谊,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得目送离去。而秋瑾东渡日本之后,两人仍旧互通书信,彼此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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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碧城手札

可就在1907年7月15日,秋瑾在绍兴遇难,无人敢为其收尸,唯有吕碧城设法与人偷尸掩埋。不久后,吕碧城因与秋瑾交往被官方捉拿。吕碧城原以为自己将难逃死劫,却不想一个对她颇为赏识的男人站了出来,这就是袁世凯的儿子袁克文。袁克文素来仰慕吕碧城的才华,恰巧抓捕吕碧城的知会公文落在他手中,于是赶紧将此事告诉了袁世凯。袁世凯闻得吕碧城大兴女学一事,亦是深感佩服,叹其才德,遂帮吕碧城脱罪。袁世凯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后,袁克文又向父亲建议聘请吕碧城出任女官,“再没有比她更合适做您的秘书了。”

吕碧城心想,如果能做大总统的机要秘书,必将一展抱负,提高妇女地位。哪料到袁世凯意欲称帝,要将中华民国改成中华帝国,在大是大非面前,吕碧城愤然辞职,再未踏入政界。随后,吕碧城来到上海从商,与人合作做起了外贸生意,因其胆识过人,又多方结交名流,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就成了上海滩名震一时的富商。这时的吕碧城,真是活成了当时最耀眼的女人,集容貌、财富、地位、才华于一身,最新潮的服装,最大胆的思想,最文雅的谈吐,舞会、马场、派对上,她永远是焦点,出入都是豪车接送,住的也是洋房别墅,上海滩整个儿的繁华,仿佛都被她一人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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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近乎奢靡的生活中,吕碧城的心性却丝毫未改。她依旧喜欢吟诗作词,游山玩水,同时,她努力学习了几门外语,准备去游历欧美,开阔眼界,亲眼看一看西方世界的现代文明。终于,1920年,她以《时报》特约记者身份,来到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美术、文学,并在学习之余投注大量精力写作,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付诸文字,希望它们能成为国人了解西方的窗口。待到回国后,吕碧城已无暇其他,一边醉心于文学艺术,一边积攒财富,等手中有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她又一次离开上海,游历了美、法、瑞、意等国,并写成《欧美漫游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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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居西方时,吕碧城仍旧出入奢华,住的是豪华宾馆,吃的是各国美食,来往宾客皆是贵族富商。她用自己的才华、高贵、独立,展现了中华女性最美的一面,她用美丽的外貌、高雅的风姿征服了那些鄙视中国人的西方人。她深深感触到:只要每个中国人都争气,国家就不会被人欺负。同时她也证明了,一个女人最艳丽的光彩,应该是来自内心的丰沛,来自自己人生的底蕴,而不来自某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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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初愤然离家,到后来遍游欧美。自始至终吕碧城都是孤身一人,四面八方向其涌来的男人何其之多,她却从不攀附,终身未嫁。20岁成为《大公报》主笔,21岁兴办中国第一所女子公学,23岁成为女子师范学堂校长,30岁成为袁世凯机要秘书,35岁成为上海滩腰缠万贯的富商,在这样的履历下,她所受到的追捧,恐怕是寻常女子想也不敢想的。追求者里有袁世凯之子袁克文,也有李鸿章的侄子李经羲 ,连英敛之也对她“发乎情,止于礼”。更别提那些日夜游走在她身边的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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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碧城并非独身主义者,之所以一生未得灿烂姻缘,一方面也是因为自视甚高,像她这样的奇女子,能够和她携手而行的人毕竟不多。她自己也曾高傲又无奈地说过:“生平称心的男人不多,梁启超早有家室,汪精卫太年轻,汪荣宝已婚,张骞给我介绍过诸宗元,但年届不惑,须眉皆白。我要的不是钱和门第,而在于学术上的地位,因此难得合适的。东不成,西不就,失去机缘。幸而手头略有积蓄,不愁衣食,只以文学自娱了。”

这样的自傲,并不是没来由地目空一切,她有才华、事业、美貌和胆识,文学、艺术也足够充沛她的心灵,并不见得非要以爱情来“自救”。对于男人,她要的不是填补空虚,要的不是细碎的柴米油盐,更不会为对方粉身碎骨,而是灵魂与灵魂的契合,能在茫茫人海中听懂对方的心音。宁缺毋滥,绝不将就,能有这样的硬气和骄傲,只因为她是吕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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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谁也没想到,看过人间大热闹的吕碧城,竟在1930年,远离万丈红尘,在日内瓦皈依了佛门。或许是因为看多了世间纷乱,诗词书画也再难将其带向更深邃的世界,山山水水的唱和也都是寂寥的回音,所以她才选择遁入空门,参悟佛法。此后,她开始译述佛经,编著《观音圣感录》、《阿弥陀经译英》等书,成了女性中佛经翻译第一人。

二战爆发后,她在亚、欧各地弘扬佛法,用佛教的慈悲来拯救痛苦的灵魂。40年代,她居住在香港潜心研佛,过上了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在看透了花花世界之后,
吕碧城写下最后一首诗:

护首探花亦可哀,平生功绩忍重埋。
匆匆说法谈经后,我到人间只此回。

20天后,这个才华万丈,一生只为自己内心而活的女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人世…
(编者按:吕碧城预知时至,即身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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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国的天空上,吕碧城像是最轻盈的那只飞鸟,轻盈到似乎不受引力的影响,也不受任何气流的影响,自顾自地翱翔着,寻觅着自己的方向。她这一生,有太多的头衔,教育家、社会活动家、资本家,禅修者,有的人称她三百年来最后一位词人,也有人说她是心甘情愿的“黄金剩女”。但这些都只是标签罢了,说到底,她是一个自由、独立的灵魂。而且在世俗与繁华面前,她用一生的灿烂告诉世人,即便没有相依相偎之人,凭借自己内心的强大和丰盈,我们也可以活得很好。

每一个渴求爱情的人,一定要记得那句话:“我不是没有你就活不好,只是因为有了你,我会变得比现在更完整。”而在那份爱情尚未到来之前,要懂得锻造出一颗强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