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中街道 首页
黄山市:甘岭古道印记~

新安源头的大源河、小源河均源出皖赣界山六股尖余脉山系,自冯村高舍岭一北一南逶迤而下,在流口汇聚为率水河欢快地向东奔流。横亘在大源河、小源河腰际千山万壑间的“甘岭”便仿佛一条飘拂的玉带,绾系着大山一隅两个当地大名鼎鼎的古村落部族:北曰鄣源方氏,南曰七甲汪氏,从当地广为流传的乡谚“大源翻(方)过岭,小源弯(汪)到(山)脚”便可知方、汪乃地方望族大姓,部族众多,人丁兴旺。在偏远闭塞的新安源头流口山区,两村更是以科甲绵延,高官鸿儒迭出首屈一指,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艳羡不已:鄣源方氏一脉相承诞育了(族谱记载)进士12人,其中3人被钦点翰林;七甲汪循为徽州历史上名噪一时的休宁“理学九贤”之一(详见休宁县文联主办《齐云山》2015年4期、2016年1期连载陈平民著《休宁“理学九贤”传略》),著作颇丰。

鄣源始迁祖方遊(1044~?)字公悦,宋熙宁辛亥(1071年)由祁门赤桥入迁,元丰辛酉(1081年)登冯京榜进士,师事程明道先生。初知涪州,改鄂州,寻升资政殿侍讲学士,兼中书侍郎。曾经上言“颜孟继孔子道统礼当配享”,诏从之。其余11位进士均为其直系后裔。汪循(1452~1519) 字进之,号仁峰,幼年丧父,母子俩孤苦伶仃,有年春节到(流口镇泉坑)外公家拜年;外公谢氏家族富甲一方,给一起玩的每个孩子派发一个红包,孩子们天性淘气顽皮,大人一走开就拆开红包。汪循红包里的钱比表兄弟、表姐妹们的都少,羞愧难当,回家即发愤读书,自此不曾迈进外公家门一步。其母见孺子可教,又有如此志气,便变卖嫁妆将其送到十多里外,当时流口地区最负盛名的八里寺书院求学。汪循不负所望,明弘治九年考中进士,授永嘉县知县,官至顺天府通判。

“甘岭”的铺筑,当地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明朝景泰年间,鄣源富商方员外家养着个闺女,冰雪聪明,仅凭耳濡目染兄弟读书,竟能吟诗作画,只可惜怀着林黛玉的才,也生着林黛玉的病,病恹恹的瘦成一根藤,弱不禁风,左邻右舍笑言她为“鳖(瘪)精”。为此,方员外还在自家院内为她“开小灶”掘了一口井,以免洗脸浣衣出门口让邻里嘲笑。眼瞅着早过了二八佳龄,韶华渐逝,也不见前村后店的小伙子来提亲,少不得遭哥嫂挤兑白眼。方员外为此成日里长吁短叹,殊不知女儿早与一位七甲村来此走亲戚的书生汪凤兰(料是其母怀孕在身就取名的)在一场楹联诗会上一见钟情,继而书信传情,暗通款曲;方员外喜不自禁,乐得顺水推舟,玉成其婚事,考虑到从七甲到鄣源无论经冯村还是流口中转回娘家都有五六十里山路,体质孱弱的宝贝女儿怕是勉为其难,决定筹资铺筑一条直达七甲的石板路。很快,一条“上五里,下五里,出源十里”的石板路就铺好了,因途径一个叫“果岭”的山场,这条路初名为“果岭”。

数年后,汪凤兰学有所成,仕途顺遂,方姑娘获封“孺人(古称大夫的妻子,明清为七品官的母亲或妻子的封号,亦通用为妇人的尊称)”,又被邻居们尊称为“鳖(瘪)精孺人”,日子过得舒心而惬意;每次容光焕发、珠光宝气回娘家,羡煞多少鄣源人。更为可喜的是她诞育的三个儿子传承了父母的基因,又仰赖娘家在商场的提携,亦儒易商,都成了当地响当当的人物,其家族也随之强大繁盛起来……

“旺夫”的方姑娘劳苦功高,忝列祖宗像,被后人世代敬仰。“只可惜画像上的祖宗婆太瘦弱了,挂出来难免为外族耻笑,过去冬至、除夕夜敬祖宗,祖宗婆的画像都是天黑透了挂出,天亮前收起……”现年84岁高龄的鄣源(外嫁棣甸)老姑婆方玉珍老人对七甲人的转述记忆犹新。有感于方姑娘苦尽甘来,凤凰涅磐般灰姑娘变作白雪公主的华丽转身,她爹修的那条石板路也被人们亲切地改唤作“甘岭”。

鄣源是个崇德笃学的古村落,村中尊长以她为例,宣扬“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借此教导族中子弟悬梁刺股,勤勉攻读。更有风水先生引经据典说大源河、小源河是公母河,两条源的人结亲必然琴瑟和谐,和融圆满。一时间,大源河边的棣甸、牌楼下与小源河边的七屋、源里通婚频繁。逢年过节,甘岭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因为去年9月皖赣主流媒体“探访徽饶古驿道”全媒体大型采访活动的推介报道,各地驴友纷至沓来,徽饶古道声名大振。人们把岭头立着“吴楚分源”界碑,有官方色彩的浙岭古道称为“官道”,方便佛徒信众上高湖山白云古刹礼佛的戴坑岭古道称为“佛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赣粮输皖救流口人民于水火的平鼻岭古道称为“粮道”,长期以来担负着鄱阳湖鱼虾、豆豉、碱水耙输皖,流口山区箬叶、香叶籽入赣,土特产经贸往来的虎头降、回车岭古道称为“商道”,作为徽饶古道主要支系的甘岭古道随之被鹤城、汪村的乡亲们亲切地唤作“婚道”,引起属地政府的关注。今年“五一”,恰逢两地合力清理古道、修葺古亭,我们一行5人踏上了寻访古道的旅程。

走出村头刚拐个弯,便见茶园那头地里散落着些石灰渣,自小在此长大的程君介绍说,此处原是座土地庙。我国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家喻户晓,齐天大圣孙悟空每每遇到难缠的妖魔鬼怪,随手把金箍棒往地上狠劲一砸,“土地老儿,出来,出来!”唤出土地公公来把妖魔鬼怪的来龙去脉刨个八九不离十,说明对土地公的信仰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土地公神源于远古时期人们对土地权属的崇拜:土地生五谷养育世间一切性灵,是人类的“衣食父母”,人们祭祀土地顺理成章。在我国的大江南北,土地庙作为人们集中祭祀土地神的场所,随之兴盛起来。鄣源土地庙庙碑尚在,为青石刻成,高60厘米,宽50厘米,厚约8厘米,中间自上而下刻着“庙方土地神位”,字为阳刻,实属罕见。

土地庙建在村头大道旁,为过往客商百姓供拜土地神带来了极大便利。试想,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即将踏上外出求财的风雨征程,“磨刀不误砍柴工”,先给土地爷上柱香,求得土地爷佑护,此去一帆风顺,日进斗金;家人平安和融,心想事成实在很有必要。

听现年67岁的方乖巧老人说,当年女人经过土地庙时,穿裙的必定要换成裤子,而且还要扎紧裤腿,不然就是大不敬。靠山吃山,每逢播种谷物季节,村人都要用香纸包上一个大金箔香纸包,里面放些谷物,用石头压在土地庙神像前,祈求土地保佑风调雨顺,待丰收之日再来祭拜土地,烧掉金箔香纸包……

机耕道顺着茶园蜿蜒而进,不出两分钟,路边山坳里一块巨大的石头吸引了我们的目光。这块巨石从何而来?有人说是天降神石,但鄣源村人都说石头里有头金水牛,所以管它叫金牛石。

相传鄣源始祖遊公一日梦见天上一头金光闪闪的大水牛从果岭之巅飞奔而来,飞到巨石前,一头扎进巨石里,金光瞬间消逝。遊公醒来认为是个吉兆,第二日兴致勃勃地领人前去查看,却只看到孤零零一块巨石,从此人们把这块巨石称为金水牛。过了些天,遊公又得一梦,梦见金牛石里的金牛告诉他,要想引得金牛现身,必先寻得千年稻草绳牵引才行。一代又一代的鄣源先人为此苦苦寻找着千年稻草,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终于寻到了。

人们把稻草搓成绳,来到金牛石下,一番祭拜过后,奇迹发生了,刚刚还是碧空万里,刹那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家顿时心生敬畏,胆小的更是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巨石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被炸开了,里面一头金牛正缓缓地向千年稻草绳走来,人们欣喜若狂,一拥而上挤上前竞相观望;手持稻草绳牵引的那个村民也忘乎所以,丢下绳子想凑上前去摸摸金牛。正当人们兴高采烈之际,金牛停止了脚步,巨石也开始慢慢合拢,大家才发现不对劲,再去寻找稻草绳子,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巨石最终合拢了,金牛依然如故缩回巨石里面。天空明朗起来,一切恢复了原样……

在金牛石及旁边的石壁上,我们看到一个个高高低低的人工凿痕凹坑,是想“揭”下块石碑雕琢碑文“镇住”金牛还是为牛鼻子雕个孔以便穿绳牵引,最后却半途而废,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石壁缝里长着棵碗口粗的榧树,全赖碎石疙瘩滋养却枝繁叶茂,还挂满了圆嘟嘟的小榧子,又让我们啧啧称奇。

山回路转,对面山上一堵石壁断崖让我们叹为观止:壁崖宽三米有余,高五米多,三级连为一体像漂浮于云端的硕大台阶横亘在我们面前。站在崖底向上仰望,但见悬崖危耸,森然兀立,一种感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只可惜来的不是空山新雨后,无缘一睹瀑布从天而降的壮观景象;倒是断崖上淅淅沥沥的水珠滴落得我们满头满脸,满身热气一扫而光,留下的是一地清凉和恋恋不舍。

过去每逢长时间天旱无雨,许多地方都有拜神求雨的民间活动,鄣源人也不例外。现年70岁的方喜根就亲身经历过求雨全过程:那是1964年,鄣源一带久旱无雨,庄稼眼看颗粒无收,德高望重的族长公提议要祭天求雨,不然后果更为严重。在事先挑选好的黄道吉日,全村男人不论大小一大早端出早先准备好的酒、肉、鸡等祭品,在族长公的带领下,一路敲锣打鼓,燃放炮仗,像模像样向石壁崖底进发。到了目的地,摆好祭品,主持人在前焚烧锡箔纸钱,余者随后手持燃香,跪拜祷告,祈求上天行云生雨。

祭拜完毕,族长公在崖底捡上一个石头,虔诚地双手捧着。大家知道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它就是鄣源村世代流传的“石灰菩萨”。一路毕恭毕敬地把石灰菩萨迎进方氏宗祠,供奉在一张长条香案上,两旁摆上糖、酒等贡品,点燃香火,青烟袅袅。不过,这时的石灰菩萨是要被太阳暴晒着的,什么时候看见菩萨身上晒出“油”了,上天才会垂悯苍生,集云下雨,求雨才算如愿以偿,大功告成。

“求雨真的灵验吗?”程君好奇地问过方喜根老人。老人笑了:“久旱后必逢甘霖呀,何况选定的吉日前天上已经起云了,至于把石灰菩萨晒出‘油’,当时我倒没留意。”站在崖底,我们四处寻找石灰菩萨,却一无所获。

复行不远,路边一堆乱石片子中相偎相依矗立着两根石笋,顺藤摸瓜,原来半山腰有个采石场。我们立刻想到鄣源村里那些工程浩大的石塝:双向出“面”的水口寨墙,高达十余米、三层递进的“空中花园”,宽十多米的“翰林井”护墙——都从这肩扛背驮运石头,该要流多少血汗呀。就在我们迈步上前看个究竟的时候,原先的石笋变成了徽派马头墙飞檐翘角的一角,这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只是不知老祖宗独留下这突兀如悬崖的一块巨石,是不是为了创设一抹独特的风景,以消解过往商旅的旅途劳顿呢。

茶园尽头,石板路开始爬升,一头扎进漫无边际的竹林。山回路转,才拐过一个弯,一块石砌地基赫然入目,程君介绍说,此处原为一座路边亭,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因甘岭古道岭头东西石板路绾连七甲、鄣源,南北顺山脊走通达黄宁源、连坑,四通八达,林间还散布着许多岔道通往邻近各村落,堪称流口山区的交通枢纽,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这座路边亭就在那时被国民党兵强行拆解,征用民工把石块抬到岭头建碉堡,因为红军不断袭击阻扰,工程进行到一半就被迫终止……现在这处遗址被被乡亲们戏称为“炮亭”,是否就是对山顶的半拉子工程的无情嘲讽呢。

相关史料记载,1934年7月至1935年1月短短的六个月间,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深入皖、浙、赣、闽诸省国民党统治薄弱地区(与此相距仅十余公里的汪村镇石屋坑即为当时的皖浙赣省委机关常驻地),行程5000余里,从事抗日宣传,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斗争。“要想救国必先打倒卖国的国民党!——红军军政 北上抗日先遣队”便是书写在鄣源村一座老房子围墙上的一幅红军标语(1986年休宁县人民政府立碑保护)。同样,在石屋坑、冯村、鄣公山、鄣源等地都有红军队伍活动的踪迹。

最近,在鄣源方氏宗祠树德堂左侧的墙上竟发现了一条鲜为人知的反动标语,内容是“军民合作起来消灭赤匪实行国民革命!——休宁县剿共义勇队第九分队宣”。标语正文为30厘米见方的楷体红字,许是族人为保护方氏宗祠在“文革”期间免遭劫难,该标语被粉刷盖住了。几十年的风雨沧桑,日晒雨淋,如今墙壁石灰剥蚀脱落,字迹才逐渐显现出来。鄣源有幸成为休宁县为数不多的留存有国共两军,白、红势力活动遗址的古村落。

在那个血雨腥风的战争年代,老百姓最害怕的就是“大兵(白匪)来了”,晚上只要听到狗叫,弄不清什么队伍,大家就纷纷逃上山。村民方志文说,当时他还小,但对“躲大兵”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有一次他和家人逃到山上躲在一座坟墓背后,红军队伍进村发现村中无人,就举着火把上山找人。一个个子很高的红军战士找到了他们,叫大家不要怕,待在山上又冷又饿,快点下山,然后搀扶他们一家人下山。

山路盘曲而上,我们边走边谈笑风生,一路走走停停。与走过的几条“省道”不同的是,甘岭“之”字拐绵密繁多,走不了十米、二十米就转弯,此举虽延长了路途,却有效降低了坡度,缓解了爬升难度,与回车岭减少石阶厚度,螺旋形上升有异曲同工之妙。每过七、八级石阶,就有一块竖石楔入石阶下侧,当地人俗称垫脚石,可有效预防梅雨季节山体滑坡,石阶顺势下溜,商旅下坡时踩着青苔滑到的概率也大为降低。

一番艰苦攀爬,终于登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修葺中的石亭。亭子面临古道,长宽各约5米,石墙呈梯形,上窄下宽,非常稳固。内侧石墙的中间位置还垒砌了一个壁龛,大概是方便摆放香火供奉佛祖的吧。在程君的指引下,我们很快找到了亭后不远处的“烂尾”工程——碉堡遗址:也只有一个青石墙基,呈六角型,边长4米,直径约8米,看来红军的干预阻扰还是卓有成效的,亦可见当时国共两军的拉锯战是多么惨烈。据说这次骚扰建碉堡彻底惹恼了驻扎在汪村的国民党十区专署中校参谋杨自立,他亲率保安队扬言要剿灭这支红军游击队伍,未曾想鄣源村人早以将此情报通知驻石屋坑红军首脑机关,于是红军在一个叫直源的地方设下埋伏,痛击了杨参谋的部队,这就是当地人津津乐道的直源战斗。十余年前,当地老农前往直源釆摘箬叶,还发现了当年战斗的战壕,和一个已腐朽倒塌的木棚,棚前散落着打点滴用的瓶瓶罐罐。而连坑村的老中医韩贤明也回忆说,他小时候有天早上见国民党大部队叫嚣着“打匪!打匪!”得意忘形路过,傍晚时分,残兵败将撤回就垂头丧气、鸦雀无声了。据村中老人说,国共两军还曾在鄣源村水口发生过一次激烈战斗,称之为“石门大战”,战后村里人看见弹壳便地都是。“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伫立雕堡前,周围壕沟掩体依存,眺望远方,山高林密,当年革命腥风血雨,今日幸福太平来之不易,更当珍惜!

碉堡虽未建成,这里却也成了血腥的屠场:鄣源村李静芹老人在世时曾说,她的公公方显人1933年参加革命,当时是皖南游击队贫民团团长(休宁县志人物卷有记载),委任书她都见过,可惜文化大革命时毁掉了。她公公经常给红军队伍筹备粮食、草鞋、蓑衣、斗笠等,做后勤工作,为此全家人一天到晚都提心吊胆。每天傍晚时分,左邻右舍都聚到他家门口探口风,以便早作是否上山躲避的打算。1937年11月,因伪保长报告了杨自立(时任安徽省十区专署中校参谋,人称杨参谋)保安队,不幸与方凤仪、方凤超哥俩等一行数人被杨自立部逮捕,被押往保安队驻地汪村审讯。敌人见方凤超年纪尚小、老实巴交,就把他释放了。方凤超折返时途经碉堡处,冷不丁草丛里保丁窜出来凶巴巴问口号,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中又慌又急,支支吾吾间枪响了,他被一枪打中胸膛,当场毙命。残忍的国民党官兵还命令当地保丁将尸体拖至碉堡前,砍下头颅,连夜派人挂在鄣源水囗树上,敲锣打鼓说是打死了红军。第二天一大早,村中胆大的人凑近了仔细瞧,才知是村人方凤超。其兄方凤仪、方显人,任凭严刑拷打,未吐露半字。方凤仪被杀害于汪村,方显人因敌人的严酷摧残,释放后行动不便,疾病缠身,于1937年4月逝世,年仅54岁。据方凤仪烈士儿媳回忆说,丈夫生前说父亲牺牲后,自己年仅6、7岁,孤儿寡母难以为继,瘸腿的母亲曾带着他乞讨度日。

站在亭前居高临下回望来时路,草丛中一个“U”形坑道映入眼帘,坑道的两端出口都连着石板路,底部离碉堡遗址直线距离只有十来米之遥。我们趴伏其中,发现无论向上仰望,还是向下俯瞰,路上的动静都一目了然。试着捡起地上的竹棍当枪支,趴在坑道边打起攻防战,进可攻,退可守,又让人拍手称道。

亭前亭后顺着山脊还有隐约的山路通汪村镇连坑、流口镇黄宁源,没有石板铺砌,全凭无数双硬脚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踩踏留下明显的痕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流口山区仅汪村办有普通高中,流口镇的黄三村、鹤城乡的梅溪、用余、渔塘、樟田等诸村学子们周六抄此近道回家,周日下午折返。一时间,岭头风云际会,热闹非凡,朝气蓬勃的学子们即兴创作的打油诗至今留存在石亭的青石板上。

下岭的路较上岭更为平缓,只是不知方员外是不是故意显摆娘家人的有钱有势,未雨绸缪让宝贝女儿在婆家不受欺辱,而故意把七甲一侧的路修得马虎潦草些。下岭的路明显比上岭的路草率寒碜,低了一个档次,许多石块未曾上凿雕琢,直接抬来依地势铺砌,高高低低不平整匀齐,平坦的地方甚至数十米没有铺。好在从驴友的角度看,这些天然去雕饰的石块仿佛恰到好处的龅牙美女,天然纯朴,野性十足。

下行2里许,路边一块石刻“路记”斜倚在树桩上,上面从右往左竖刻着:“上行鄣源,下行汪村,横行小连口。”路碑后果真一条歪歪扭扭的路迹的伸向丛林深处。七甲、七屋、源里(古称鹏源、龙源、廻源)是溪口旌城汪姓三兄弟迁徙来汪村镇繁衍生息的三个村落,作为土生土长的汪村镇人,笔者知道“下行汪村”即下通七甲、七屋(今上汪村)。想必鄣源、七甲往来方便,同宗的七屋人往来鄣源、鹤城也学着沾光抄近道了,此交叉口由此四通八达,成了古道上的又一个交通枢纽。,

继续走,眼前的一段路直且陡,料想这就是村民口中的“九十九步槛”了。岁月荏苒,路基禁不住数百年雨水的冲刷,一块块石板都不同程度垮塌倒向坡底一侧,又落满了松针,走在上面滑溜溜的让人战战兢兢,我们不得不到路边找根枯枝做拐杖拄着走。不时有穿来绕去,纵横交织的树根趴伏在石板上,青白相间,像天然嵌入青石的脉络,趣味盎然。经年累月的枯叶间不时有黄的、白的蘑菇探出头来,白蘑菇冰山上的雪莲般晶莹剔透,光洁鲜嫩,让人情不自禁停下脚步采摘一朵细细赏玩。听说“鳖精孺人”的墓地就在附近树林里,风水绝佳:下葬那天,无论“苞芦馃(罗盘)”怎么摆,(棺材首尾脊线)对着的“龙脉”都是无可挑剔,我们很想一睹风采,可惜无功而返。

石板路循环往复,就在我们都感到不耐烦时,前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下到岭脚,一块略呈三角形的石板桥为我们的古道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出源的路越走越宽阔平坦,鲜有古迹,唯有路边田畴旁建有一座石亭,顶盖、后墙全倒塌了,只剩左右两堵石块垒砌的侧墙孤零零地伫立着。复行数百米,山那边炊烟袅袅,七甲村遥遥在望了……

20多里路,我们走了3个多小时,个个筋疲力竭,而据鄣源村民方富根说,当年鄣源手艺人到七甲上工干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一个壮劳力往返到汪村挑100多斤米,午饭前就到家了。比比先人的勤劳能干、坚韧执着,我们真是相形见绌,无地自容。

注明:本文转载自黄山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