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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昆德拉译者聊东欧文学,他都说了什么?

8月27日,冰川思想库全国巡回演讲活动第一期在南京举办,主讲人是南京大学教授景凯旋,讲座的主题是《东欧文学与知识分子》。当天共有200多名读者到现场参加了冰川思想库的演讲活动。以下内容是我们根据当天的演讲整理而成的文字版。全文经演讲者审核并授权发布。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东欧文学与知识分子》。实际上,大家知道,文学家不一定都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主要是指那些有公共关怀,经常对公共事务发表意见的人。

就此而言,多数东欧作家可以算得上是知识分子,他们大都是思想型、知识型的作家,在作品中对现代人的存在境况做了深刻的描写和思考,尤其是面对传统价值消亡后的意义危机,重新追问什么是文学、什么是人的存在、什么是现代性等重大问题。

另外,刚才主持人讲到我多年前一篇谈知识分子的文章,《何谓“知识分子”》这篇文章是用知识考古学的方法,考证汉语的“知识分子”这个词是怎么来的,结论是,最早使用这个词的是中共。

何谓知识分子

这个现代汉语词贴切地表达了现代对“知识分子“的普遍认知。也就是说,这个十九世纪源自俄语或英语的概念在二十世纪发生了分歧,一种是葛兰西的定义,他把知识分子分成“传统”的和“有机”的两种,“有机知识分子”是指在经济和政治上依附于某个社会集团,是这个社会集团在形成过程中“有机地”制造出来的知识群体,因此他们需要表达这个社会集团的意识形态和利益。

在当代西方,大多数知识分子认同的是葛兰西的定义。另外一个是朱利安·班达的定义,他在《知识分子的背叛》中写道,知识分子的职责就是采用超越和抽象的原理著书立说,探讨那些永恒的普遍价值。

尽管知识分子从来没有阻止住全部历史充满仇恨和杀戮,但是他们却制止了社会形成崇尚仇恨和杀戮的宗教。正是由于有了他们,在两千年里,“人类虽然行恶,但是崇善。”

但是,自从十九世纪末以来,受到国家主义、民族主义和阶级斗争的诱惑,知识分子背叛了捍卫普遍价值的独立立场,甘愿成为国家、民族或阶级的附庸,鼓吹特殊道德和鄙视普遍道德。

东欧作家大都是班达和葛兰西所说的传统知识分子。他们大都具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其世界观是“中世纪的现实主义”,即回到西方传统文化,强调普遍主义的价值观,即世界不是平面和碎片,而是具有整体性,现代性的根本问题即在于知识分子放弃了对普遍价值的诉求。这一认识是怎么来的呢?

东欧文学概述

我们知道,东欧是一个冷战时的政治地理概念,包括东德、捷克、波兰、匈牙利、保加利亚、南斯拉夫、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八国。这些国家除东德外,在历史上有着相近的经历,都是后发展国家。

在十九世纪,中欧国家多属于奥匈帝国的属地,东南欧则多属于奥斯曼帝国的属地。十九世纪受到西方启蒙文化影响,主流的观念是民族独立。二十世纪,这些国家的人民又都经历了纳粹占领和苏联式政权。由于处在“痛苦的底层”(哈维尔),又都是人文知识分子,他们更深切地感受到现代的危机主要是意义的危机,导致了严重的社会道德失范。

因此,他们的观念不同于现代西方的知识界主流,不是强调差异性,而是强调统一性与差异性的结合。世界的统一性或整体性认识在西方渊源有自,西方二希文化的核心就是这个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