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从抽屉里无意中翻到母亲的那张遗像，看到她那略带微笑，略显红润的面容，都忍不住眼眶湿润，泪水汩汩往外流出。母亲已于今年正月初九去世至今已有十月余了，她的遗像本该早就要与已过父亲的遗像并列悬挂在一起了，但我总是不想把它挂上。

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母亲似乎还活着，她并没有走。今年我们一家子连续两年回家陪她过年(因我已迁居城区十多年了)，见儿孙满堂，打心眼里高兴。大年初一，大家笑容满面吃过中饭。都开始忙碌着各自的活动事务，母亲也乐在其中。

片刻之后，您也许是想着这大过年的，难得儿孙辈们都在一块，完全忘记了自己身患糖尿病并发症多年，也完全忘记了自己因脑供血不足导致脑部严重缺氧，已经使用自动制氧机为脑部供氧多年，也完全忘记了因脑供血不足而缺氧，毫无征兆的跌倒过无数次的危险。不叫儿女代劳也不叫儿女搀扶，就径直往睡房走去，想拿点吃的东西供儿孙们分享。谁知，当我们听到重重的"咚"声响后奔向房间，母亲您直躺躺的倒在了房间里。我们手忙脚乱的将您放到床上后，您说：这是做么子？我怎么到了床上？满脑子疑惑。我说，您又绊倒了，看您有哪些不舒服，尽管告诉我们，我们好送您去医院。您一听说要去医院，强作镇静地对我们说，没事，睡一觉就没事了，再说今天又是过年，到明天再看。也许是母命难违，我们就尊重了您的选择，只好在家里随时注意着您的情况。

直到第二天，我们又一次征求您的意见，说要送您去医院，您还是犟着不同意。无奈之下，我只好迅速联系曾经给您多次治疗过的也很见效的个体医师邱医师到我家来给您治疗。而这位邱医师也是医德高尚，有求必应。不久，就从相隔近十公里的涟源赶来了。

邱医师赶到后，立即就对您进行望、闻、问、切一番诊断之后，马上给您输液吊针，缓解您的痛苦。此后，我因不放心您的病情，又反复要求您去县级医院住院治疗，而您可能是担心自己严重晕车而受不了近九十公里的车程颠坡(母亲有严重的晕车症)，更有可能想到自己将近八十高龄，怕客死他乡，始终不同意去医院治疗。不得已，我们就只得让邱医师每天前来为您验病吊药。这样持续了五天，病情基本稳定。我们心想，照此下去，再继续吊几天针，也许会像早前一样，邱医师能够妙手回春，让您恢复如常。

谁知，后来突然的病情恶化，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初七日的早晨，您突然变得意识模糊，言语困难。我们又不得不风急火燎地从乡卫生院请来医师为您诊断。医师诊断后对我们说，建议暂时不要送医院，必须全天候守着并进行观察，您随时会有可能离我们而去。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脑袋好像要炸了。心中不免一阵自责，我为什么要反复征求您的意见？为什么要这样听您的话遵循母命呢？因为，这事关您的生命，是生与死的抉择，我何不自作主张，于初二的那天果断地送您去县级医院治疗？如果及时将您送到县级医院治疗，也许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也许您的生命还会延续，毕竟您还不足八十岁，尽管您已患糖尿病并发症近二十年，尽管自九八年父亲去世后我们就轮番照顾您至今。但按目前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水平，您再活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完全有可能，我们也心甘情愿呀！如果您就这样走了，作为大儿子的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不孝之子？

然而，没有假设，事实是很残酷的。初九日上午，您带着许多不舍和依恋，什么也没说，在艰难的挣扎和痛苦中与世长辞了。从此，我对您的遗憾也会伴随着我今后的人生，遗憾终生。

特别是您在去世前的最后两天，不知什么原因一一您失语了。每当我陪伴在您的床头时，您总是慢慢地转过头来，用略显呆滞的泪眼凝视着我，嘴巴在不停地用力嚅动着。我猜想，您很可能有一些牵挂还没来得及跟儿女们说，现在想说又无法言语了。一是您走后，后事不必安排得很隆重，越简单越好，这是您曾经对我多次说过的。只要您在世时我们对您照顾好了就行；二是不要因为您的丧事办理，兄弟姊妹闹得不和;三是孙女吴思怡父母双亡，要大儿子大儿媳好好带着。要她听话，用心读书，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四是兄弟姊妹要像原来一样的一团和气，更加团结，更加亲热。有什么事还是由大儿子牵头处理。不要给父母丢脸，不要在地方上留下笑话。还有，您平时从来没提过要去黄材，而初七的早晨还没起床，您就大声地喊：我要去黄材。是的，那里是您女儿女婿的家，您已经好多年没去过了，想去走走。还有，大儿子一家全在玉潭，您曾在那里住过较长一段时间，也有近两年没去过了，是否也想去看看？等等，我猜对了吗？娘。不过，请您放心，除了您再想去黄材和玉潭成了您的遗愿之外，我们兄弟姊妹经过您和父亲多年的教养，深感父母之恩感天泣地，我们会按照您的遗愿，化悲痛为力量，把您所期盼的所有事项全部落到实处，让您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如今，尽管您已离开我们十月有余，但每当我回到老家时，再也看不到您那背靠大门，笑脸相迎的身影，再也听不到您对往事的回忆和对我们的一声声嘱咐。不免悲从心起，双眼乏红，泪雨滂沱。如今，您已化作一捧骨灰，一堆黄土，一块记载着您生与死时间节点的墓碑。留给我们的是一种无尽的思念和永远的怀念。但愿您在天堂不再被病魔困扰，能够健康快乐、无忧无虑地生活，这就是儿女们共同的心愿。
安息吧！我们深爱的母亲。

来源：南楚风光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