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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一”顺着年轻人手指出处,穿旧黄色军裤的,是老霍。但是人撅着屁股老高,弯着身不见头,他在练什么功夫吧?走近一看,他头上沁着汗珠,嘴里还哼着什么。厨师老牛“噗哧”笑出了声:
“吃了三个人的饭,撑不住了!”
“嗯?吃了六碗卤面?”
看着老霍蠢猪一样的憨态,大家才明白他胃撑胃疼。
“一星期面食没……粘……牙了,”老霍平时说话就有点口吃,这会儿擦擦泪,脸黑红黑红的,又“嘿嘿”干笑二声。大家遂打了水抬着桶,一同上山。
回去后,霍校长取出祛痛散,给老霍服上,一会好了起来。由于第一次出这样的事,后勤主任喘着粗气,黑封着脸,执意要辞掉老霍。
“担水事小,辞他容易,不就是一句话?"校长手一挥,叹口气说,
“你们看他可怜不?那么大年纪了,也没个人照顾......回去要丟命的!"
大家无不为校长的襟怀动容。从此,都用实际行动处处给老霍以关爱。
来水同志呢也不负众望,非常敬业,每天任劳任怨,登攀挑水不止,还虚心接受大家的建议,多洗洗涮涮。在学校教工体检时,医生遵校方嘱咐,给他号脉开药,治好了他多年的肚疼毛病,他感动得泪眼糢糊,泣不成声,逢人就说霍校长是救命恩人。每每这时霍校长总是纠正道: 扶贫帮困,益智启愚是我们的职责。老霍呢也就把学校当成娘家,死心踏地把挑水当作自已的份内事情认真干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大家也摸住了老霍心里的“小九九”。
一,挑水吧,还要裤兜装上全部“家当"上下山。放那吧,怕丟了,不放心(指早上保管的三五个残缺圪瘩),你说他担水一上一下的,再带上“战利品"呜哩呼啦的,不利索不说,路远了多沉啊!再说把大腿外侧皮肉撞碰得能受得了?有天早饭,刚起笼他趁人不注意取出个热气腾腾的圪瘩扔进了裤兜,烫得他龇牙咧嘴,走路向右倾斜,不时用右手掀开袋囗让热气往外透。腿皮还是被烫了泡,难受得眉都皱起来了。那一面也好不到哪,装了四个半像砖头一样沉的圪瘩,一趟水回来,夏季的单裤垫不住圪擦,怎受得了,腿皮连磨擦带晃摇,红肿起炎症了,红点中心还生了浓水。
第二吧,把老牛累得没法!黄军用裤兜那么好的质量都顶不住,成天超载,硬生生缝过七次!也难怪,他是受过粮荒几次的人,学校吃个馍,花卷的,大师傅知他嘴馋饭量大,先预支他俩吃,他呢,是明一份暗一份的,除饱了口福外,还要攒起来。有的不干,有的生了毛,生了蛀,但他却舍不得扔掉,存多了就趁星期五中午饭后挑到水桶里,到了河沿放下桶,再中转,然后扛起袋急步过塔沟抄小路,上了山头僻静无人处,他开始美滋滋的唱起来:
“苏三离开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
大摇大摆踱起方步直达大本营腾袋去了。
大家不是不知道他在校存“货’的地点,而是人人替他保守秘密,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都巴不得他攒点积蓄,有一天退休了也有点老本啃。那次司务长偶然发现他的宝藏,一看口袋是五几年的又黑又破又脏,回去立马给腾出个崭新白面袋,悄悄塞到他干粮袋里。家属们平时把半新的衣裤袜都给他穿。
一个落魄而又举目无亲,无文化几乎崩溃,可怜的人,改造他是大家的心愿,照顾他是大家的共识。就连他每次袋里的货,都是牛厨师背着他在炉上给烤得香喷喷的!霍校长又把自己的一囗旧木箱给腾出来让他放东西。
冬去秋来,四季轮回。来水的思想稳定下来,大家长长松了口气。敢情这家伙脑子并不笨,老乡都说他找上好工作了,转正啦,他听了也有点飘飘然。大家在一起又私下考虑如何让他养成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他原来一个人生活,穿过的布料长时间不洗象油布一样光亮,一股怪味,女性偶尔擦肩远远的都捂着口鼻快走几步。
一天,沙庄村过来一位探望学生的单身大姐,和老霍年龄相当,沙庄籍教师主动配合,事先串好台词,霍校长决定假戏真唱,成全美缘。就提前找老霍打了招呼,谁知紧张得老霍同志是又剃又刮,立马换了衣裳。还找了支钢笔别在胸前小衣袋上,又找校长要帽子戴。人的衣裳马的鞍,一番洗涮打扮,再看这时的老霍容光焕发,年轻多了!要不是口吃,把“你好,”说成“咱好”,事就成了!把个老霍悔得是跺足捶胸,狠狠自搧了几个耳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那以后老霍变得爱收拾了,几个家属七手八脚帮他把解放前(戏称)的被褥拆洗得干干净净,学校索性刷墙涂壁给他换了个净单间,还启发他,有意中人可洁室一聚,小坐。
以后,来水心情愉快地为校服务,学校也待他不薄。淡季(旺水期帮助后厨干点活)也可回家小住一段时间,向邻居们聊侃一阵小村外的见闻;旺季呢,全力帮助运水。老霍同志今非昔比了!有面有米又有油,吃粮不愁,他闲来哼的小调也多起来,不时的回去围着席子上的圪瘩馍馍堆偷乐,美!心里充满自豪感。
喝好茶享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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