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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纫机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姑娘出嫁都兴陪嫁三大件:电视机,自行车,缝纫机。母亲却在一件都没有的情境下出嫁,婚后,母亲心心念念的是一台缝纫机。

那时我已经记事了,母亲攒了多年的钱终于够买一台缝纫机。当那个庞然大物搬到家的时候,母亲的步子轻快了,邻里也如同看稀罕似的,围着缝纫机啧啧赞叹。

有一次,我在外面玩耍时把衣服划破了,胆战心惊哭着回到家,母亲发现后丝毫没有责怪我,而是说了声“破了补补就是了,哭啥?”说完,母亲坐下来,脚踩在缝纫机踏板上,把破了的衣服放平在针头下,母亲用手轻拨一下右侧的小手轮,缝纫机就“哒哒哒”地开始工作了。随着针头的伸缩,衣服很快缝好了,我不由得在赞叹缝纫机的神奇。

过年时,一家人的新衣服,都是在缝纫机下赶出来的。凝神在母亲的劳动中,任凭那一根线游走在布料之间,望着成品的衣裳,我们不住嘴地夸母亲手巧,缝纫机神奇。当我家有了新房,床罩、床单、被套……伴着幸福的时光在缝纫机下成型。宁静的夜里,为了给姐姐缝制嫁妆,缝纫机“嗒嗒嗒”的响,美妙的声音向四周散开,闯进我的梦里,留下那独有的回忆。

那时候写作业,我们挤在一张课桌上。母亲看我们挤得难受,便将缝纫机放到台面之下,就成了一个很平整的课桌。我和弟弟妹妹因为争抢“课桌”而吵架,其实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写作业,而是满足好奇心,尽管缝纫机皮带摘下来,我们还是很乐意地踩着空板,听缝纫机“吱纽吱纽”地转。

平时不忙的时候,邻里拿着布料找母亲帮忙,母亲热心肠,谁来就帮谁,从未拒绝过她们。缝纫机欢快地唱着歌,左邻右舍听着声音笑开了花。缝纫机给我们家,也给左邻右舍带来了很多方便和快乐。

多少年来,母亲如同珍惜一件宝贝似的,爱护这台缝纫机。每次用完,母亲擦得干干净净,擦过的机身都能照出人影。几年过去了,那台缝纫机依旧像新的一样陈列在屋子里。

我对缝纫机有着极大的兴趣,那是从母亲用缝纫机时开始的,母亲曾告诉我离缝纫机远点,越不让我碰,我越想去触碰它。等母亲去地里浇地,我的机会便来了,找来一块儿废布,学着母亲的样子,穿上针线,将布放在缝纫机上,随着“哒哒哒”地转动。布上全是大小不匀的针线,等缝纫机转不动时,我朝外望了望,好在母亲没回来,我如小偷似的,将它恢复原状。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不让我碰缝纫机的真正原因,离我们不远的村子,有小孩儿摆弄缝纫机时,将手扎伤。知道原因后,我为那次独自偷偷用缝纫机而后怕。

如今,缝纫机行走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成了那时最美的时光,最美的时光里藏着母亲最美的年华。如今,缝纫机虽然已淡出我们的视线,回忆里却依稀响起“哒哒哒”的响声,关于缝纫机的记忆里泛着母亲的温暖,让我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