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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的中国人》:那些火车上的光影时光

我是铁路运输系统的一名自由摄影人。早年毕业于铁路机车司机学校。参加工作后,曾在列车上做过检车员工作,对铁路有着特殊的感情。从事摄影工作后,我的镜头一直没有离开过铁路。随着创作的不断深入,我越来越关注人们的旅途生活状态,十几年来,我北上漠河,南下广州,西奔格尔木,东至上海……乘坐列车上千次,行程十几万公里,拍摄近万张底片,留下了人生旅途的印记。

  生活就是这样,时间与空间在交织交错,在列车启动时,窗外还飘着鹅毛大雪,一觉醒来,又发现自己已融入江南春色。当我的镜头聚焦莘莘学子苦读时,身后还响着搓麻将的噪声,另一车厢里有小女孩望着车窗外默默地发呆。那么,迎面驶来的列车里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在开往南宁的列车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满身汗泥,倚在车门头,站着就睡着了。我看着这小女孩足足有五六分钟,我不能给她帮助,心里十分难受和自责。就在快门释放的一瞬间,我的心被刺痛了,忆起了自己苦难的童年……

  很多人坐火车不习惯,睡不着觉,而我正相反。这些年总在外面跑,平均每年乘车上百次,也许习惯了这种环境。一次,我睡在中铺,睡到半夜正香时,被下铺一位老太太叫醒,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我的呼噜声太大了,影响了大家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老太太说,她一夜没合眼,我听了这话,心里这个不好意思,赶紧说:“对不起!”

  在列车上拍片,既要克服光照低、列车晃动的不利因素,又要排除列车工作人员的误解;既要忍受个别旅客的刁难,又要忍饥耐渴抗高温不怕疲劳。1995年盛夏,列车通过“火炉”武汉时,车厢里温度高达四十多摄氏度,旅客严重超员,人挨人,人挤人,寸步难行。热得我浑身是汗,头发跟水洗过一样,T恤衫全部湿透,必须到餐车要盐面冲水喝补充盐分。红色T恤衫干后结成一层白花花的盐碱,我真想留作纪念,由于随行衣服带得少,只好洗掉。那次终因流汗过多,加上一路过度疲劳而虚脱晕过去。

  1991年,一趟哈尔滨—上海的列车超员两倍多,座席底下、行李架上、厕所里、过道里挤满了人,我夹在人群里,挤也挤不过去,想出来也出不来,卡在中间一动不能动,趁列车来个紧急制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我要到另一节车厢去,只能下车走,可我还没走到那节车厢的车厢门时,车就开了。我赶紧跑两步,顺手抓住车门栏杆把手。列车在站内运行时速度还很低,身体还能保持垂直,等到出站后,车速快了,我的身体开始倾斜飘起来了。就在这关键时刻,车门“咔啦”一声打开了,列车员和几名旅客把我拽上车,我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淌着虚汗,十多分钟站不起来。到现在我也记不清那是什么站,一想起这些,心里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很多人说我可以不上,乘下趟车走,我说不上不行呵!我的摄影包在车上,里面有镜头胶卷等好多用品。那是我摄影人生中刻骨铭心的最危险的经历。

  《火车上的中国人》是我用自己的感受写下了世纪末中国铁路这段无法忘怀的历史。我很庆幸自己与铁路结缘,拍下了火车上的时代变迁,见证了改革开放以来铁路飞速发展的巨变。(王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