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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笑很倾城:90后为何钟爱舔屏剧甜宠剧


来源: 澎湃 查看原文

2016年的暑期档在即将结束之时,终于迎来今夏的爆点——被称为青春剧“清流”的《微微一笑很倾城》。在2014、2015年夏天追过《古剑奇谭》、被《花千骨》迷倒的青年观众们,这次“躲开”了《青云志》、《幻城》等“仙侠玄幻IP”宏大设定与虐心剧情的“大坑”,却被这样一部 “甜宠剧”的轻松日常所“捕获”。

自开播以来,电视剧《微微一笑很倾城》(后文简称《微微》)一直在网络平台上享有高得令人咋舌的播放量与话题度,开播16小时播放量突破3亿,现今已突破60亿,微博话题也有64.7亿阅读量,并仍在持续增加。8月29日,杨洋、郑爽“倾城夫妇”的广告画面甚至登陆了美国纽约时代广场。

与其高收视与流量相对照的,是剧集评价的两极分化。开播前的众多“一星预定”与播出后的“五星好评”两相拉锯,取得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豆瓣6.3分的及格分。虽然这部剧的受众构成主要是粉丝——明星的粉丝与原著书粉,但除去“粉丝滤镜”的影响,也让我们看到了“舔屏剧”的另一个面向:日常化与游戏化的同构。

作为“顾漫三部曲”(前两部是《杉杉来了》、《何以笙箫默》)系列最后一部,《微微》改编自同名小说。这部写就于2008年的网络小说,可以说是大陆网游言情类型的开山之作。美女学霸贝微微与“大神”肖奈,两人的感情从线上的网络游戏发展到现实,谈了一场跨越虚拟与现实的恋爱。《微微》用“舔屏剧”加“屠狗文”(指只甜不虐的小白言情小说,意为高甜的情节可以带给自称单身狗的读者们极大的冲击与满足)的组合拳,以“高颜值”为策略,亚文化破壁到大众主流媒介,整合了90后一代的记忆与情感经验,在影视剧的虚构空间内展现网络与现实的虚构空间关系。

高颜值的“舔屏剧”

没有明显的叙事矛盾、也没有高潮迭起叙事技巧,只靠“撒糖”来抓住观众的心,《微微》能够完美规避审美疲劳,很大程度上是依靠“颜值”撑来起的。《微微》男主角的扮演者杨洋,被众多女性观众称为追剧的最大动力,“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都能看三小时,何况是动起来的呢”。他所扮演的肖奈也得到了原著粉丝的广泛认可——满足了改编剧成功的一大要素,“杨洋让二次元男神有了脸”、“他就是肖奈”,称《微微》为一部“舔屏剧”并不为过。

与此同时,热门话题#大学欠我一个肖奈#、#国家欠我一个杨洋#也被观众广泛转发。而这个有趣的标签背后其实是一系列复杂的中国社会语境。“国家欠我一个XX”及其衍生被称为“国欠体”,实际上是源于二次元文化的话语,出自弹幕网站观众对《干物妹!小埋》等“妹系作品”的吐槽:“国家欠我一个妹妹”,后来被引申出了更多意象,如“国家欠我一个弟弟/哥哥/姐姐/小姨子”等,这些被“召唤”的兄弟姐妹作为独生子女世代现实情感需求的想象性解答,被提供生活上照顾,或解救于紧急时刻,或是担当情感支柱。肖奈“大神”的人物设定正是这些情感需求投射的集合,除去“有颜值、有能力、有权力”的偶像剧男主标配,他更是被刻画成“无所不能、不会出错的神”的形象,而共享同一张面孔的明星杨洋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晋 “国民老公”。

所谓“看一部剧,换一个老公”,“我老公”正成为粉丝们(尤其是女粉们)表达对偶像喜爱的新词汇。网络时代,语言不断经历增殖与狂欢,以往表达情感的“喜欢、热爱”话语体系失序后,感情的强度只有诉诸更为亲密的亲缘词汇(如“爸爸”一词在网络空间的使用)来彰显。同时,在消费主义的影响下,“我的/欠我的”这类带有占有欲色彩的词汇,让女性得以开始正视自身欲望,用自己的目光去凝视“男色”。

“颜值”之所以成为如此重要的一个标准,实际上是与现实中回避价值选择有关。一方面,当代社会发展到了一个一切都有标准答案的阶段,人们的选择便指向了尚可区别的外表;另一方面,在历史的裂痕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无法想象历史,也无法做出价值选择。90后的一代人出生时似乎一切历史都已经“终结”,既没有血雨腥风狂飙突进的变革岁月,也没有可以书写的绝望与值得纪念的苦痛,有的只是消费时代的平凡与庸常,“看脸”、“漂亮就行”的观念因此流行起来。

“美即正义”这样看似毫无道理的通行标准背后或许蕴含着建立一种全新逻辑的可能:在戏谑与不抵抗中去松动业已板结僵化的标准。而事实上,“颜值”后面也总是会追加“才华”“人品”这样的标签。同样的,“甜宠剧”的剧情多从“开始恋爱”那一刻开始,去掉相知的冗长过程,设定般的给出一见钟情,大刀阔斧的开始爽利的恋情。没有试探和误会,只是日常的相处,在这样的故事中,“不再超然的爱情变为了一种生活方式——美好但并不伟大”。这样的爱情叙事下,女主人公可以重新找到了爱情与事业、爱情与其他情感之间的平衡点,而不再在“小女人”和“女强人”之间左右为难,顾此失彼。

少女心与萌日常

与原著小说“只撒糖、不插刀”的创作方针一脉相承,开播以来《微微》在社交网络上的评论基本都围绕着“虐狗/花式虐/少女心”等词汇展开。顾漫的小说本身在情节上就无甚高低起伏,只是将贝微微与肖奈之间相处的有爱桥段连缀成文,可以说这是一部完全靠“甜梗”(“梗”主要指动画/电视剧里喜闻乐见的桥段变成的典故)串联起来的 “日常向”的作品。

顾漫绝对堪称“造梗”、“写梗”(将一个颇有意趣的小事件/对话/行为扩写成一个故事段落)的高手。没有误会、吵架、分手、兜兜转转的老套情节,更遑论撕逼、堕胎等狗血剧情,《微微》的魅力正是在于每一个自成中心的故事段落之中的精巧、细腻与丰富,也是其被称为青春剧“清流”的原因所在。读者追求的也不再是用曲折虐心的故事去印证矢志不渝的爱情神话,而是在男女主人公的每日一“撒糖”中放纵自己泛滥的“少女心”,分享他们的甜蜜时光。

片中金句不断,例如肖奈被微微问及是否担心自己红杏出墙时回答,“你要红杏出墙,便出吧。最多,你出墙一寸,我挪墙一寸,你出一尺,我挪一丈”、“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如果,我知道有一天我会这么爱你,我一定对你一见钟情……”等等,包括此前的《何以笙箫默》中“爱不将就”的宣言,都切中了受众感情上的焦虑。即便是不了解来龙去脉的群众,也可以快速被“圈粉”。而这些对白的“段子”属性,也促进了其在社交网络上的快速传播。

另外,剧中还有更多令少女心萌动的经典桥段,檐下躲雨、擦干湿发、壁咚、手把手教台球等,这些恋爱“日常”与其说是写实的,不如说是“数据库”化的:将大量言情文本中的经典要素的拼接与组合,以“有爱”为标准生产出的审美对象。对于90后这一代新消费者而言,比起模仿现实世界,从亚文化的资料库中抽出“萌的要素”,更让他们感到真实,他们所要求的不再是故事张力,也不是世界观或寓意,而是能快速令他们感动的方程式。如同鲍德里亚所提出的“超真实”的“拟像”概念,“有爱日常”是比现实世界的日常生活更加典型、更有质感的日常,甚至是反身定义现实的日常。

“有爱日常”在《微微》中不仅体现恋爱关系,“男生宿舍的日常”——猴子酒、愚公、美人师兄与肖奈四人之间的嬉笑相处,同样戳中很多观众的“萌点”。这种源自于网络空间的“日常萌”破壁到主流大众媒介的现象,存在着大量互文的现象,像《伪装者》中“明家的日常”与《琅琊榜》中“苏宅的日常”。“男生宿舍的日常”提供了不同的“萌要素”碎片,在“插科打诨”中共同贴合成肖奈这一人物:一本正经的“禁欲脸”,却总于不经意间“撩妹”、高冷而腹黑的大神,在面对微微时独有的温柔与妥帖。这种“反差萌”,正如东浩纪在《动物化的后现代》中提到的,“传统的读者-作品之间的关系,已经被重构为粉丝-角色/萌元素数据库……虚拟偶像相比起真人偶像,几乎不存在任何区别,反而因为是完全虚构的存在而显得更加完美无瑕。”

“经典”记忆与游戏化

《微微》的一大特色是将网络游戏引入了主流影视作品,将游戏化的“爽感”机制运用于设定中,捏合起网络与现实之间的鸿沟。网络游戏与网络空间和80、90后青年的城市经验与记忆密不可分,不同于今天网络已经成为生活必需品的状况,彼时的网络空间是青少年在家庭-校园这个二元书写之外一方隐形而匿名的空间。当这一代关于网络这一匿名空间的记忆作为集体回忆被提取后,就可成为身份构建与认同的资源。

顾漫的网络小说《微微一笑很倾城》携带的是读者们2003-2008年之间的共同记忆,与其说她是“大神”,不如说她是一个“经典”的符号。对于这部由畅销十年甚至更久、拥有大量拥趸的文本拍成的电视剧来说,《微微》背后是粉丝们曾经阅读时的感动、青春期的陪伴记忆、再叙述中个人化的情感投射。对于笔者来说,听汪苏泷的歌曲、看顾漫的小说是中学时代“记忆”中重要的一环,而现在每天追剧的动力之一也是和那时好友一起吐槽与追忆。

另一个“记忆点”则是网络游戏的介入。游戏化设定的一个重要的特点便是“数值化”,是“唯强不破”的丛林法则,延伸到文本中表现出的是世界观与快感机制上的共同塑形。如果说《微微》靠“甜梗”与“细节”打动人,那么推动主体情节发展依靠的便是游戏世界中“打脸”的快感叙事。尽管存在反面人物落入“为坏而坏”的扁形人物之嫌,但很好地保障了文本内部逻辑的运转。贝微微与肖奈组队先后打脸曹光、“小雨妖妖家族”、战天下帮主、真水无香等,号称“拯救世界观”的同时,主角的三观同样得以确立。

同时,游戏化的处理也将故事的快感调节为“升级与打怪”模式,在《微微》中肖奈的游戏创业公司就巧妙地将虚拟与现实捏合在一起,游戏的开发与升级同时也是事业上的突破。游戏化是一个大趋势,这种爽感机制已经被广泛地运用于大众文艺作品中。根据网络小说《诛仙》改编的剧集《青云志》,及此前大火的《甄嬛传》与《琅琊榜》都采用类似“打怪”、“升级”的模式,本质上是同一种写作策略——即了解、掌握这个世界中的游戏规则而后身临其境地进行角色扮演。游戏性虽有模式单一的缺点,但在难度渐进的重复性活动中快感也会随之而来。

武乡县云中云公司(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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